建筑和樓房愈發擁擠,把血紅的天光逐漸掩蓋,氣氛不知何時變得陰暗沉重起來。
這里不是商圈范圍了。
或者說,這里連中心區都不是。
在寸土寸金、住滿了權貴和王室的主城第一圈層的核心區域,向來是干凈而整潔的,不可能出現這種狹小逼仄、又不夠干凈的街道。
這更像是第二圈層之外的地方,甚至有可能不是主城區,而是副城區的某處。
距離元幼杉離開吳新橋只過去了不到十分鐘,就算她會飛,也不可能這么短的時間內,從一個區域挪動到另一個區域中。
中間銜接更是十分自然,她完全沒有察覺到力場的扭曲,或明顯的污染波動,環境便變了。
如此詭譎多變的精神向污染能力,讓她愈發冷靜警惕。
元幼杉伸手觸摸著四周的建筑墻壁,無論是反光金屬還是生銹的鐵框,那些冰涼的質感都格外真實;
哪怕她確信這里不是真實世界,可感官卻找不出任何破綻。
更奇怪的是,她覺得四周的環境越來越熟悉。
仿佛這條路她已經走了千遍萬遍,每一處拐角、墻壁上每一個廣告貼紙的內容,都印刻在了她的腦海中。
假的。
這并不是真實世界。
元幼杉動用了污染力量的手掌,如今指尖已變成薄薄的鋒利爪尖,她讓最敏感細膩的手心恢復成柔軟的皮膚,而后攥緊拳頭。
機械化的爪尖陷入皮肉,有猩紅的血珠滲出。
刺入時的痛感讓她身子一激靈,被蒙上一層灰霧的大腦也清醒許多,她確信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被畸變種的污染領域影響了。
她想停住腳步,轉身后退,卻發現雙腿如灌了鉛似得無法自控,被人強行掰動著向前邁步,不受控制地朝著這條路的盡頭走去。
元幼杉眼中有一絲茫然,她低頭去看。
機械化的手掌和小臂都變回了柔軟的皮膚,她看到自己上半身是黑色的短袖制服,下半身的裙擺被風吹得微揚,一縷柔順的黑長的發絲拂過,搔得她的脖頸有些癢。
她向前走著,四周的環境愈發熟悉,就在即將走到拐角時,一個顫顫巍巍頭發花白、看起來已經七八十歲老頭,撐著大腿和后腰走了出來。
他渾身上下臟兮兮的,頭發間夾雜著碎屑,懷里夾著一個破舊皮包。
看到女孩兒的瞬間,老人臉上露出欣喜的神情,朝著女孩兒不停招手。
“小姑娘姑娘”
元幼杉不受控制地停住了雙腳,脖頸扭動,看向那老人。
她聽到有聲音從自己喉嚨中傳出,“您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嗎”
老頭兒渾濁的眼睛中冒出了淚花,看起來很是可憐,“是這樣的,我不是這個市的人,在網上報名了老年伴友旅游,結果到了地方那些導游一直讓我交錢買產品,我哪有多少錢他們、他們就把我趕出旅店丟在街邊。”
莫名的元幼杉就聽懂了什么叫做老年伴友旅游。
這是一種針對當下時代孤寡老人推出的旅游政策,因為污染橫行、科技發達,人類的醫療水平和生活水平大大提高,生老病死逐漸成為了可以用醫學干預的非自然現象。
越來越多污染時代的人壽命長、繁衍低,老了沒有子女親人就會孤獨,于是就有旅游社開啟這樣的活動,組織那些需要的老年人結伴交友、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