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早已成為了祂的習慣。
是祂無望苦海中,唯一的慰藉和樂趣。
神親眼看著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子,成長為青蔥少女,再到一個成熟的、扛起了同胞希望的女人。
早些時候,女孩子更多的是來碎碎念,少女的煩心事有很多,今天挨罵了,昨天被一個小雀斑表白了如此等等,一說能說上半天。
她會因為一些煩心事而郁悶,會因為外出受傷躲在這里哭泣,但神明無法現身,只能在黑暗的墳墓中無聲地安慰祂的小姑娘。
漸漸的,祂的小信徒長大了,也變得更加堅強沉穩。
她很少會來哭泣,也沒有那么多時間來碎碎念。
但每一次外出,她都會騎著機械車從神廟外經過,高高地拋棄一束開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的鋼鐵花卉,丟入朱紅的大門之后,是贈與神的贈禮。
風一吹過,嘩啦啦的碰撞聲,是神明千年來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祂開始有了牽掛,自厭的情緒也得到了好轉,會在固定的時間從漆黑的死水中清醒,數著那道聲音的到來。
直到某一天,聲音消失了。
神明安慰自己,可能是祂的信徒太忙了,或是出了意外將那個連接他們的掛件弄丟了。
可祂還是很不安,再一次踏上了的信徒所在的土地,卻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
那顆星球四分五裂,殘骸漂浮在無盡的宇宙中。
祂的小信徒,死了。
神明是很難擁有感情的物種,也不會偏頗、很少為某項事某個人逗留。
但這次,主神孤注一擲,用所剩不多的本源力量找回了信徒的一縷殘存靈體,并將其放入了模擬器中。
因為這是唯一能讓她活過來的方法,哪怕只是在游戲中。
也是唯一一線生機。
在完全陷入死水之前,神明將自己最后的一絲本源力量,也投入了游戲世界中,變成了一個靈體。
這一次祂要陪在祂的小信徒身邊。
祂再也不會讓之前那種無聲無息的湮滅再次發生。
無論輪回多少次、經歷多么殘酷的世界,祂總會不可抑制地一眼愛上信徒,會陪伴她、守護她,不會讓她因為反復不停的輾轉而感到孤獨、麻木。
這是來自一個神明的私心。
一千年太久了,當元幼杉猛然清醒過來時,神情陷入了持久的恍惚。
她看著四周的水面,以及眼前棺槨中沉睡的神明,還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但一千年也并不枯燥,至少她陪伴著她的神明走完了那荊棘而黑暗的一段經歷;
祂也在自己的幼時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來不及讓元幼杉復雜、酸澀,因為深淵的門從外面猛然被推開,一群氣喘吁吁的人闖了進來,站在水潭的邊緣死死盯著自己。
正是神宮的使者那群人。
見到這些人,元幼杉本以為心底最濃郁的情緒會是恨,是這群卑鄙無恥的小人囚禁了祁邪一千年、犯下如此令人作嘔的罪惡的恨。
可實際見到后她才發現,她只覺得惡心。
看一眼都覺得臟。
神情僵硬恐慌的主使低吼道;“元幼杉我們我們好好商量一下,你應該知道了吧,那位主神,就是一直和你輾轉幾個副本世界的祁邪。祂胸口那把匕首是有原因的,你不要隨意動,會傷害祂的根本,而且你一個普通人不會使用能力,會讓祂吃大苦頭”
元幼杉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掌心已死死握住了匕首的柄。
難怪這群家伙如此恐懼。
那主使仗著自己不知道末世降臨的真實原因、不知道主神沉睡的真實原因,還在那里忽悠。
面無表情的漂亮少女忽然笑了。
她的五官很精致,眼尾彎時有種不明顯的柔弱感,卻被她瞳孔中躍動的狠戾和鋒芒盡數破壞。
驚恐中的使者們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們看到,那只握住主神胸口匕首的手掌皮膚內,忽然溢出了一團團蠕動的絲線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