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洞湖街一直駛向成年覺醒者學校的電車,在深夜的軌纜上飛速行駛,車內只在頭部和中部開著幾盞小燈,勉強照亮了附近的區域。
間或有窗外的店鋪和居民樓的燈光,從兩旁的車窗射入,一瞬間點亮了車廂內部,很快又隨著電車駛離而隱入黑暗和寂靜。
昏暗而狹窄的車廂內部,坐在最后一排的兩人,一個是相貌精致出眾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茸綢襯衫,長發束了個高馬尾,目光隨著車廂的細微搖晃而轉動。
坐在她旁邊的另一人姑且算個人,肩膀以上蒙著一件灰黑色罩衫,也不知道衣服下面到底有什么、容貌是什么樣子,竟高高頂出一對平行微凹的形狀,哪怕是坐著也比身邊的少女高一個頭還多。
罩衫之下,露出這人的上半身。
略顯夸張的堆形頸飾下,是略顯單薄消瘦的身體,他兩只手死死抵在膝蓋上并垂著頭,身子不自覺發著抖。
一種莫名令人心神不寧的氣氛,在車廂中迅速蔓延。
元幼杉聽到了角妖極輕的顫音,融合變異后超常的感官,令她極快捕捉到了空氣中的不安因子;
密布空間中粘稠燥熱,若是仔細感受層層剝離,就能捕捉到一絲極淡的腥氣。
前排的座椅擋住了她的上半身,看起來漫不經心,實際上她垂在身側的手掌早已覆上了腰間的竹筒,掌中蘇醒的猩紅孢絲慢慢融入竹筒中圓口,和里面的暗色異形物質融為一體。
伴隨著微乎其微的膨脹聲,竹筒口溢出一團團擁擠的、仿佛有生命的物質,就像是細密的泡沫層層炸開,聲音被完全掩蓋在車廂內引擎聲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很快,她握緊的掌中便抓握著一把刀形刑具。
就在剛剛,元幼杉聽到了從身旁角妖喉中擠出的、帶著驚恐的氣音;
盡管對方聲音極小,但她依然聽了個真切。
角妖說“元、元小姐”
“團長在,這里。”
“什”剎那間過電般的悚然,讓元幼杉強行壓住了驚呼,和角妖無措的目光對視之后,她悄無聲息祭出了刑具,同時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
車廂一共只有那么大,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就只有一家三口,以及車廂前方分開坐的一對男女。
她目光掃視到車廂中段時,看到了那對交疊的身影。
丈夫用身體擋著后方的妻子和孩子,從間隙中隱約能看到,編著長發的妻子將原先還哭鬧不止的孩子按在懷中,低聲輕哄,似乎是在哺育;
那持續小聲哭著的孩子,此時也沒了聲音。
車廂中一片的寂靜,任何的動靜和聲音,仿佛都能引起其余人的注意,再加上身旁的青年實在怕得厲害,元幼杉屏住呼吸沒敢追問。
她輕輕吞咽,目光挪到了最前方,最后盯在了那個單身男人的腦后。
在她看來,如果那個逃跑的偽裝者寄生物真的在這節車廂中,這個男人就是最有可能的。
剛剛上車時,她粗略一瞥似乎看到這人靠在窗戶上睡覺,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角妖腳上的鐐銬;
這東西就是地下馬戲團以及異形館的標志,絕對會被認出來,車廂里還有幾個無辜的普通人,一旦那寄生物在車廂內部暴走,恐怕會波及到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