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大家伙的喉中發出陣陣痛苦的嘶吼,腹部微微凸起蠕動。
一只蒼白的手掌忽然穿透了它腹部的硬皮,緊接著一點點撕裂了它的身軀。
墨綠色的身影從異形者的軀殼中走出,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神造的喉中爆發出一陣嘶吼,“你這個騙子狡猾的人類,你會被母神詛咒的”
只見那逆著光從異形者身體內走出的異形人,上半身生著人類的軀體,下半身卻是異形者的獸蹄。
他頸間佩戴著堆疊的飾圈,潔白平坦的胸膛和腹部裸露,額生鋸齒般的角,銀發盤在腦后,更襯得他一張面孔精致美麗、雌雄莫辨。
盡管早就意料到了,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元幼杉心情格外復雜。
“角妖。”
青年一如他們最初見面的樣子,穿著墨綠色的馬戲團服裝,腳踝上扣著鐵球和鎖鏈。
只不過他周身怯懦內斂的性子,卻截然不同,一雙半透明的眼瞳中帶著淡漠和冰冷。
元幼杉苦笑一聲,“或者說,我該喊你團長。”
視線落在元幼杉的身上后,角妖的神情很復雜,他無視了瘋狂辱罵的神造,嘴唇動了動,半晌卻沒能說出話來。
“你從什么時候”他聲音很輕,“不,或許你沒有相信過我。”
這一刻,無論是緊緊盯著元幼杉生怕她再次消失的祁邪,還是周圍的處刑者們,又或聯邦總部的人,都默契地沒有開口,靜靜聽著中心二人交談。
所有人心中都有太多的疑問。
比如為什么元幼杉的體內會有孢母、這次事件中角妖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不,其實直到你進入學校之前,我都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元幼杉輕輕搖頭,“而我真正確定你有問題,其實也就是不久之前”
在她最后一次同分歧種見面時,她從分歧種那里得到了一些錯誤的、極具迷惑性的答案。
分歧種告訴她,之所以她的身上出現一系列的問題,都是因為她的孢子融合度太高了,它在刻意誤導自己、讓自己深信不疑。
但當天晚上,元幼杉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醒來后她將所有事件串聯在一起,卻發現幾個交匯的疑點,最終凝聚在角妖的身上。
在此之前,盡管她覺得有些地方略有堵塞,卻也從未將懷疑的目光投射到身邊這個靦腆的、經歷慘淡的、像無害的小白花一樣的角妖身上。
但現在再回頭看看,他們的初遇便是巧合。
再遇團長更是巧合。
那樣一個掌控著光明城地下勢力、更迷惑了大半聯邦高層的黑市掌權人,僅僅是在電車上碰到了一個自己關押的玩物、碰到了一個小小的覺醒者學生,為何便要如此奮力地逃向城外。
除非它所害怕的,根本就不是處刑者和聯邦的追捕。
它害怕的源頭,來源于這個無害的角妖,因為它知道角妖的秘密害怕被滅口,最后看向元幼杉方向的一眼,真正在看的也是角妖,它想要告發這個秘密,所有最終受到了懲罰。
若是細細追究,從此刻的上帝視角往前推,元幼杉才發現,一個從小便受盡苦楚、更在黑市中沉淪了十年的異形人,保持極致的純凈和膽怯,本身就很困難。
更何況,角妖有速度、有能輕而易舉甩起鐵球、砸碎覺醒者胸膛的力量。
它用脆弱的殼子和內疚靦腆,將這一切掩蓋。
直到元幼杉發現這些矛盾之處時,她也僅僅是懷疑。
正如聯邦總部所說,這些都是她的推測,證明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