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啟瀾從學校辭職的消息,不久就傳到了章老先生這里。
秦校長在電話中一再道歉,說是自己管理存在不足,待遇也不高,才留不住人。
章文軒聽說此事,專門找了唐悅嫻,證實啟瀾這幾天一直在酒店加班。
叔侄倆以為啟瀾是覺得學校薪水少,生活壓力大,想把他勸回家里住,可以省些開銷。
上午,朱涓涓剛走,章文軒就趁著院外出診的空隙來酒店看望小兄弟。
在烤爐邊,顧啟瀾熟練地把一大盤待烘焙的黃油餅干推進去,汗水在高溫下不停地冒出來。
他干得很賣力,絲毫不想休息,讓在門邊觀察的章文軒看了難過。
“好好的一個讀書人,竟然把體力活當了正業都是生活所迫。”
他掏出手帕大步走進去,喊“小瀾,你歇會,不用這么拼命。悅嫻只要你每周來兩次就可以領全薪。”
啟瀾聽到喊聲,回頭擦了汗,接過遞來的手帕,笑了笑。
“謝謝文軒兄,我不是缺錢。我是想忘了她。”
這話讓前不久送林覓去學校的章文軒鼻子一酸。
今天一早,辦公室就來了電話,約了下午去給林少爺看病。
那份刊登婚宴通知的報紙,他也看了。
章文軒原想著瞞住啟瀾,但蒙在鼓里的傷害也許更多。
“小瀾,林小姐她后天在這里辦婚宴。你請假休息吧。”
啟瀾的表情,出乎意料地平靜。
“哦,沒事。我干我的活,她忙她的。”
語氣也很和氣,好像真的置身事外了。
他專心地看著墻上的鐘,掐著時間等餅干飄出香味就抽了出來。
章文軒默默地陪他把手頭的餅干弄完,看看手表,快到離開的時間了。
“好兄弟,我得去林宅出診了,需要帶個話給林小姐嗎”
啟瀾的肩膀輕輕地抖了一下。
他取過一只嶄新的盒子,把剛烤好的餅干挨個放整齊,利索地打了個蝴蝶結。
“請把它送給林覓吧。她喜歡黃油味的點心。這個比外面賣的要健康。”
章文軒接過盒子,“只送餅干,不帶話嗎”
啟瀾搖搖頭,“別說是我做的。免得她流眼淚。結婚前哭多了眼睛會紅腫。”
“知道了”
章文軒的聲音里有些哽咽。
一個大男人居然會被小少年的真情所感動,更何況是少女啊。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章文軒走了,師傅和徒弟也去吃飯了,啟瀾一個人靠著墻,低聲地哭。
他目前并不那么困窘。
詩安把他存的銀元一個不漏地打了包,足夠住兩個月的客棧。
等元旦考完,他就要去把買下的那套小房子修修,辦點家具住進去,也不需要在外頭了。
加班的工資每天現結算,酒店又包三餐,除了買點書和報紙,幾乎不用錢。
唯一的煩惱就是,心愛的女孩子要和別人成親,自己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啟瀾擦了擦眼淚,啃著面包,看到了架子上的一罐白糖。
蓋子嚴實,里面的糖一顆不少。
“糟糕”
他猛然想起,盡管給客人做點心一直沒出過叉子,今天給林覓做黃油餅干,卻忘了放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