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密集發生的險情,都是后半夜的事。
啟瀾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強撐著,努力掐著大腿讓自己在疼痛下保持清醒,卻最終不敵連日來的勞累,倒頭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到底是年紀輕了些,一些煩心事睡了就暫時放下了。
自從朱家一夜之間塌了天,啟江就沒有睡著過。
先是幫著行遠和涓涓兄妹咬牙把喪事辦得還算體面,又在回來路上遇到小金出事,他就像給抽了一鞭子的陀螺,不由自主地轉。
連續的熬夜把一雙眼睛熬得紅紅的,紅得讓人以為他有沒事就搓眼睛的癖好。
后半夜,醫院的手術室門一開,啟江就急急忙忙地沖上前去
“大夫,她還好嗎”
最先一起出來的是兩個難產的孕婦,兩大群家屬也是一哄而上的,圍著大夫問這問那。
啟江是第一次來手術室門口作為家屬等人,毫無經驗。
人還沒靠近大夫,就被那孕婦的家屬和丈夫給推搡到了一旁。
正是這陰差陽錯的一推,使得他本能地身子朝后一彎,險些摔倒。
身邊的人都腳步雜亂,不但推了他,還把他的鞋帶給踩散,不得不蹲下來低頭好好系。
而恰恰在這個點,耳邊清楚地聽到附近有人在喊
“這一層也搜過了,都是些危重患者的家屬”
啟江連忙裝成家屬中的一員,跟著人群往手術室里一起動。
小金給推出來的時候,后邊還有一個手術病人,因此他還能借著人家的家屬筑成的人墻躲一躲。
他也沒工夫去和大夫說很多感謝的話,只匆匆表示了謝意,就和護士一起把擔架往病房里抬。
手術后,小金的臉色似乎比送來那會好了一點,兩抹薄唇透上一絲淺淺的粉紅來。
然而,天生勞碌命的啟江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樓下又傳來哨子密集的響聲,聲聲催命。
他望了一眼窗外,隱約看到醫院對面的樓梯上已經涌上來一隊黑壓壓的警察。
事不宜遲,走為上策
啟江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病床前,選了個合適的不會碰到傷口的角度,把小金輕輕地抱了起來。
她這會還沒從手術前注射的麻藥中醒來。
黑而濃密的睫毛就這樣柔柔地覆蓋下來,隨著她勻細的呼吸一起一伏。
“她是為了救我才受了這么重的傷,”啟江邊走邊想,“那么,我拼了命也要帶她出去。”
他找了一處不起眼的樓梯,以最快的速度往下走。
一路上,他完全沒有精力回頭,一出醫院,就加快了腳步,從走改成了小跑。
若不是怕用力過大會影響她,啟江早就要一路狂奔的。
雖然前路通往何處,他的心里并沒有底。
離開醫院約莫兩公里了,他才想起啟瀾還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睡覺。
要是劉警長那個老狐貍看見,三弟就只能束手就擒,比守株待兔的農夫還得便宜
他的心情頓時變得凌亂,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啟江于是趕緊想著要找個地方把小金給安頓起來,再回頭去救弟弟。
可是,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孤零零地放在魚龍混雜的客棧,這不是啟江做得了的事。
就算是平時,他也不會這么干,更別提眼下人家還人事不省了。
事實往往以驚人的速度來震碎一個的三觀。
啟江還沒想好要把手中的少女送哪兒去安全,就已經被沿街埋伏的一個便衣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