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邊的柴火都燒光了,余下一些炭還紅紅的,甚是暖和。
兩個男生,連續忙碌奔波了多日,都不約而同地想放松放松。
喝醉了酒最容易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口無遮攔地聊天。
陳醒抱著剩下的小半壇子槐花酒,靠著墻,沖啟瀾笑。
“小瀾,你也是全城有名的顧公館三少爺啊,家里有沒有奇珍異寶,說出來好讓我這個鄉下人開開眼界”
啟瀾半坐在地,雙手疊放在膝蓋上,輕輕地搖了搖頭。
“陳兄,我在那個地方就是個最不受待見的人,除了見過一些吃喝玩樂的俗氣東西,還真不知道有沒有值得看的。”
陳醒本來是想問問他家有沒有收藏什么珍貴文物來著,聽他這么一說,確實也覺得沒啥可問的。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啟瀾的手腕處。
雖然有意拿衣服袖子遮著,卻擋不住里面的東西映著廚房里的洋蠟燭,閃閃發光。
好奇心浮上來,忍不住問“你戴的這個是什么,可以給我瞧瞧嗎”
啟瀾輕輕地把衣袖往胳膊處扯了扯,露出一塊手表來。手表的面是水晶的,十分剔透。映著燭光,半個廚房都亮堂起來。
他的聲音很低,也很慢,卻帶著一種萬分愛惜的語氣。
“這是一件要珍藏一輩子的東西。”
陳醒湊過來看了又看,發現是一塊有些年頭的手表,做工很精細。于是不解地問“是誰給你的你親爹”
“朱伯伯送給我的。”啟瀾說著,眼眶慢慢變得濕潤起來。
他和朱涓涓的父親只見過一面,病床上彌留之際的朱先生似乎有很多話來不及說就遺憾離世了。那也是他們此生唯一的一次相見了。
他說不清為什么僅僅第一次見面,朱先生就要把隨身戴了多年的瑞士手表送給他,雖說失去了大兒子,二兒子,朱家不是還有行遠和涓涓兩個孩子么
朱涓涓那天像平時那樣喊他弟弟,他推辭再三,最后還是收了這份貴重的饋贈。
啟瀾把手表小心翼翼地取下來,放在眼前仔細地看。
在那一瞬間,他甚至還恍惚看見了朱伯伯清癯的面容,眼神里流出的善良和安詳。
而顧先生,雖說是“父親”,卻從未這般和氣地看過自己。
也許,很多答案會藏在余生里,等待他去挖掘。
窗外大雪紛飛。
陳醒見燒餅放涼了怪可惜的,又把它們挨個地貼著灶邊暖和著。
他把酒壇子也一起放到炭火處,溫了一會,酒水溫熱,酒香也很誘人,正是暢飲的好時機。
兩只小碗又倒滿了酒。
陳醒端起一碗,一口氣喝光,渾身熱血沸騰,語氣也變得興奮。
“和你認識到現在,冒險啊,搏斗啊,一直沒斷過,沒少見識打打殺殺。唯有一件事,我總覺得不妥。”
啟瀾的心思還在手表上,隨口問“哪一件”
“上個月,我們半夜三更地去了南城的河溝邊救人,我當時覺得是好事,現在,真的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