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的較真脾氣上來了。他抱著胳膊站到了蹲著咳嗽的同伴面前,不依不饒繼續質問道
“不是早就勸過你不要點太多的燈芯”
“你還誤以為我是小家子氣舍不得,我是怕起火呀”
“現在起火了,少將大人,小姐,還有建華他們都不見了,你就滿意了”
林一堂挨了奚落,一時半會愣住了。他發現李炎的眼神里有不小的憤怒,似乎在說你是少爺又如何闖了這么大的禍一樣的要負責
他的心更虛了,好像自己真的闖了大禍一樣抬不起頭。
叔叔的這個小警衛,真不得了。一個多月前,在婚宴當天,他還趾高氣揚地把人家天不亮就趕出了林宅。
那件事,確實做得不對。眼前的這頓批評,他就忍了吧,就當是彌補當初的過錯。
才沉默了一小會,李炎就心急如焚地催道
“少爺,先不管起火的事了。我們趕緊去找人,晚了大家就真的失散了”
一堂內疚地站起來,跟著他一路跌跌撞撞地找尋。
兩人走過大街小巷,天已大亮。
路上的人多了起來,有的路人還好奇地盯著林一堂看他的臉夠俊美,披一身灰色斗篷又足夠神秘。
他本人倒是低頭走路,一心沉浸在愧疚里,沒在意別人看他。
李炎覺察了,深感不妙,悄悄提醒道“少爺,趕緊把臉抹點泥巴”
一堂立刻懂了話里的意思,不就是扮丑嗎
有潔癖的他環視一周,路邊的雪融化后,稀泥大把大把的,要多少有多少。美中不足就是太臟了,受不了那個酸臭氣味。
李炎見他猶豫不定,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一個賣黃豆醬的小販面前,掏出零錢買了一碗。
“少爺,這個比泥巴干凈,我在客棧炒菜常常用,你嫌棄泥巴,總不會反感它吧”
一堂看著碗里黑乎乎的醬,咬了咬牙,語氣里有了下一秒就要英勇就義的悲壯,“阿炎,你來涂吧,我下不了這么狠的手”
“好”
李炎干脆地應了一句,見他不再抗拒,就一本正經地托著碗,利索地把他從眉毛到嘴唇抹出一個花臉。
平時炒菜時練習夠多,他抹醬的動作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一碗黃豆醬也物盡其用,竟然沒浪費一滴。
林一堂本人對他的手藝也很是詫異“這么快就完事了我的臉還能見人嗎”
他打量著對方的臉,強忍住笑,豎起一個大拇指“沒問題,放心趕路吧”
頂著黏糊糊的黃豆醬,林一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比花臉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路人的嘲笑。
“哎,那個高個子是不是毀容了啊”
“毀容倒不至于,他可能是腦子有病。”
“對,肯定是有病,過街老鼠一樣還套個斗篷。”
“瘋了才往臉上涂這么臟兮兮的東西。”
“這瘋子還穿得挺整齊的,洗干凈沒準還是小白臉。”
一堂氣血往腦門上涌,他用力把斗篷往下扯,遮嚴了半張面孔,朝看熱鬧的人吼道
“誰再胡說八道,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