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已過。林覓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連走帶跑,有意避開街邊一些可疑的人。往往是擦身而過的時候,就能分辨到對方不同于常人的氣場。
這類人比較好認。他們總是比普通的行人要多幾分鬼祟感。有的低著頭反復整理實際上并不皺的長衫。有的假裝看報,報紙翻得漫不經心。有的三三兩兩地聊天,眼睛四處張望。
林覓一邊匆匆趕路,一邊默數著那些“瘟神”。至少也有驚無險地躲過了七八個便衣和眼線。路邊的點心鋪子,陣陣香氣飄出。
新的糕餅出爐了。她放慢了腳步,徑直走了進去,遞上了錢。
“來兩斤應季的栗子糕”
一個手腳利索的伙計仔細地包了糕點,笑著說“常來照顧生意呀”
沉甸甸的栗子糕拎在手里。林覓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她是心疼啟瀾的。從來不計回報地幫助林家,即使父親對他始終存在或多或少的偏見。
上回,他們在一起無憂無慮地吃點心,聊天,好不快樂。雖是數月前的事了,依然歷歷在目。
那個熟悉的院子,在她的視野里漸漸近了。她的心砰砰亂跳。和所有等待和戀人見面的少女一樣,羞澀,不安。
前方的路口,忽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哨子聲。緊接著,沖出黑壓壓的一隊殺氣騰騰的警察。
林覓見狀吃了一驚,本能地身子往后縮。這里距離那個小院子太近了。短短的,不到五百米。
剛好有些下午出攤的小販在她身邊陸續地擺開了擔子和籮筐、木桶。有賣果子的,有賣燒餅的,有賣豆腐干和糖果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那些湊上前來買東西的人,密密麻麻地站著,蹲著。從背影看,分辨不出是張三李四。
家里出事后,生活與過去有天壤之別。帶著父親一路流離顛沛,與壞人斗智斗勇。她長經驗了。
林覓把栗子糕小心地放在腳邊,彎腰去挑選一些果子。借著路人的掩護,悄悄地觀察對面的動靜。
警察們速度加快,離得越來越近。一個戴著帽子的中年人騎著一匹馬,腰間掛著手槍,從隊伍后一直往前。這是他們的頭兒。
一個便衣從人群中閃出,跑到跟前,傳遞消息
“警長大人,顧老三已經被我們的人包圍”
林覓的手一抖。掌心的一個果子,骨碌碌地掉到地上。
“難道有人暗中發現了啟瀾的住處,要下手了么”
一時間,她的內心充滿了恐懼。雙腿在長長的外套底下不停地顫抖。
警察們兵分三路,涌入了一家路邊的書店。
糟了啟瀾是愛看書,也喜歡逛書店。可他怎么偏偏在這個下午要去書店呢
她腦中的弦緊繃到極致。甚至想過,要不要自己跑上前,把帽子用力一甩,露出長長的辮子,引走這群可惡的人,給啟瀾多一點逃跑的時間
又是一陣巨大的喧囂。
“逮住了看你往哪里跑”
劉警長晃動著頭頂的帽子,被建華用樹枝打傷的那一側眼皮,依舊腫得發亮。他似乎是要將這種憤恨全部宣泄在啟瀾身上,從牙縫里快意地蹦出笑聲來
“呵呵帶回去再算清這筆拖了半年的賬”
四個便衣兇神惡煞,從書店里拖出一個五花大綁的人來。
那個人雖然身形和衣服與啟瀾有些相像,頭卻被麻袋嚴嚴實實地罩住。即使是林覓,隔著三百多米遠,沒有十足的把握一眼就辨認出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