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緊了手絹,站起身來。目光從黑漆漆的窗戶上移開,落在了啟瀾不經意間抬手露出的手腕處。
雖然屋內只點了三盞蠟燭,卻在他舉手的那一片地方,異常明亮。
“三少爺,你的手表好亮呀。趕緊看看到底是幾點了。”
啟瀾低頭看手表。水晶的表面下,每一格的時間刻度都顯得十分清晰。他聽見了時間在無聲地走,走過了夜里的十二點整。
啟江還未出現。不僅是小金,就連他自己也開始坐立不安。
“我們到欄桿處瞧瞧去。”
她先他一步,推開了門,頂著刺骨的西北風,站到了冰涼如雪的白欄桿邊上。從那里可以清楚地看見,醫館的院子外,有一條被月光洗得白而冷清的石板路。
啟瀾也探出頭。睜大雙眼看著石板路的四周,連一個石頭瓦礫都不放過。可是,眼睛都看得發酸了,路上半個人影也沒有。
小金默默地站了一會,忽然轉身進客廳,把從雪山回來戴的那一件天青色斗篷重新披在身上。她一邊系著斗篷上的兩根緞帶,一邊叮囑道
“你留在這里,不要亂走動。我去找你二哥。”
走了幾步,她猛然想起了什么。本能地從包里取出項鏈來。此去生死未卜,這件失而復得的貴重物品,注定了無法隨身攜帶。
她不舍地摸了摸光滑如水的珠子,拿手絹包好,遞到了顧啟瀾的面前。少年的人品還算好,她信得過才愿意托付。
啟瀾猶豫著接還是不接,紫玉金珠項鏈已經被她放到了手心里“我出遠門不方便帶著,你繼續保管好了。”
“金姑娘,我恐怕不合適”他有些怕,怕丟失了無法補償。
“這條項鏈放你這里我才放心。如果我回不來了,你就一直保存著吧。如果生活所需,也可以拿去換錢的。”
小金的雙眸亮晶晶的,淚光點點,如同星辰。啟瀾忐忑而感動地把手絹包裹好的項鏈放進了貼身的衣服口袋。
啟瀾堅持要送她到院子的鐵門處,趕也趕不走。少年懇切地說“金姑娘,我二哥他能自己管好自己。你一定不要再做為他擋子彈之類的傻事了。”
她沒有說“好”。只是忍住了即將落下的淚水,朝他揮了揮手,潔白如玉的牙齒里飄出四個簡短的字“后會有期”
她踩著一雙鹿皮的深色靴子,頭也不回地跨過了門檻。啟瀾內心有一股沖動,他十分想跟著她一起去。啟江是生來講信用的人。失約了必然有蹊蹺。
作為同父異母的弟弟,他不能看著哥哥有危險,自己卻在這里喝茶吃點心。身后有些響動。他回過頭去,一眼就發現了打著哈欠的陳醒。
身上的衣服,腳上的鞋子都整整齊齊,不像是睡下去再匆忙穿好的。啟瀾看得有些納悶,這家伙不光是瞞著自己會開槍,還有當特務的潛質了。
他單刀直入地問“陳兄,你到底跟蹤了我多久啊”
陳醒倒是敢做敢當“我呀,一開始就在客廳屏風后面躲著。你和金姑娘聊的那串項鏈,我也看到了,確實是稀世珍寶。估計是宮里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