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那條街,隔得并不遠。那邊路過的磨剪子鏘菜刀的人,只要身子輕輕一晃,都能清晰地聽到響亮的金屬撞擊聲。
就這么不到二十米的距離,采薇拖著連日奔波已經很疲乏的身體,足足花了十來分鐘才從報童手里取了報紙往回走。
她的注意力分散到了報紙的不同版面上,在一行行標題和結尾處飛快地找。建華告訴過妹妹,自己主要是采寫一些社會新聞,不會涉足文藝類的評論。
然而這份報紙整體上讓她越讀越不舒服。不僅找了一大圈都沒見著建華常用的那幾個筆名,就連報紙縫隙里的小花邊新聞也看了,依然毫無收獲。
她憂心忡忡地捧著報紙回來,“一堂哥哥,我拿到報紙了。我哥他沒有任何文章在上面。可能我需要馬上去報館看看是什么情況。”
林一堂早在聽到報童的吆喝之前,就突然間感覺到眼皮直跳。他聽見華夏酒店老板的女兒出事,一時半會還沒能完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手里的燒餅卻“咚”地一聲搶先掉落在地了。
他不知所措地一腳踏在燒餅上,把它踩得又碎又塌。
“采薇,你先去吧,”他接過報紙匆匆掃了一遍,“建華可能工作上遇到麻煩了。路上小心。”
“好,一堂哥哥自己也注意安全,林伯伯和小蜜蜂,李炎都在客棧盼你早點回去。”
她焦慮地和他道完別,拎著燒餅,背著小包獨自過了滿是塵土的馬路。單薄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海里。
賣報的那個小男孩還在繼續吆喝。采薇買走報紙后,又陸續有幾份出手。他喜滋滋地一邊數著手心里的零錢,一邊吆喝得更加賣力“賣報賣報好新聞不要錯過”
一堂聽了覺得聒噪,心煩地沖到那孩子面前,把他手里的一疊報紙全部打落在地“這么悲傷的事還算好新聞你是在賣報還是在賣良心”
一陣狂風把散在地上的報紙呼呼地刮得四處亂飛。小男孩顧不上和他論理,急急忙忙彎腰去撿隨風亂滾的報紙,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撿回了不到一半。
其余的報紙不是給風吹到泥地里弄臟了,就是吹到行人腳下踩壞了,都失去了賣錢的機會。
小男孩垂頭喪氣地抱著報紙回來,氣憤地瞪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個子挺高,長相俊秀,一看也像個讀了書的文化人,怎么一上來就動武呢
“這位小哥,我惹你什么了我賣報是為了吃口飯活下去你糟蹋我的報紙是要敲竹杠呢還是要收保護費”
“保護費你當我是地痞流氓了”林一堂的臉頓時紅了。他素來都不善于和人爭辯,急了就會動手解決問題。而這個報童的嘴可真厲害,懟人的工夫大概能和李炎比個高低。
“今天算我倒霉。賠我一塊錢,不然我就喊警察了。”小報童雙手一攏,作出要張嘴求救的姿勢。
“你敢”一堂不由分說把他的衣領揪住,“明明是你自己為了多掙錢亂嚷嚷車禍的事,還怪我來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