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關系我們大家腦袋保不保得住,豈能讓著他去胡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也不會到外邊造謠,還不夠放心么”
一個不肯退讓。一個據理力爭。兄妹倆低聲爭執起來。
啟瀾自認為是始作俑者,難為情地退到沙發上。他暫時不便插言。只得拿了一份滿是灰塵的舊畫報,遮了臉。
爭了一會,建華逐漸占了上風。采薇見說理無用,索性就學著林一堂的習慣動起了手。
她看了看哥哥舉在頭頂的那張視若珍寶的稿紙,離自己不過半尺的距離。
雖說建華的個頭不算矮,也敵不過采薇有高跟鞋加持。
妹妹用力一踮腳,伸出雙臂,哥哥就擔心她會用力過猛。
“小心摔跤”
“求你把稿紙給我”
她撲通一下跌跤,左邊膝蓋先磕碰到地板,“咚”
地板是硬木的。采薇的膝蓋受了傷。她自己揉了又揉,雙手撐著地面努力地站起來。
她抿著小小的櫻桃唇,也不吭聲,令人心生憐惜。
“疼嗎都是我不好。”建華把稿紙一把丟到旁邊,扶住了她。
他心疼至極,自責起來,“唉,其實好好和我說,哥還哪能眼睜睜看你摔呢”
“哥,小瀾一直在暗中幫助林伯伯他們,光去抓藥就費了很多工夫。我們也盡力幫他一把。”
“唉,”建華長嘆一聲,晃了晃頭,“若是好吃好喝的,我肯定隨便他拿去。那是個燙手山芋呀”
“建華哥,我懂得分寸,不會讓你們為難的。”啟瀾騰地從沙發上站起。
“小瀾,”建華緊了緊眉頭,面色凝重,“你看了,除了使心里更難過,不會有其他的收獲。”
他遲疑了片刻,指了指地板上靜靜地躺著的那張稿紙“看完,就在這里燒掉吧。桌上有火柴。”
啟瀾快步拾起稿紙,生怕他會臨時反悔,雙手攥緊。
這篇稿件是在車禍的當天上午采寫的。采訪人在現場找到了兩個證人。一個是目睹車禍的小報童。另一個是街邊包子鋪的伙計。
小報童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記者車禍的大致經過。先是一輛黑色的車突然從巷子口沖出來,奔著唐小姐的車尾去。
他的原話,被建華一字不改地寫進了報道。
“我看到黑色的車開的飛快,好像就是要去撞人家的車。”
“車太快了,從上頭還有個男的丟了一個酒瓶子砸過來。”
包子鋪的伙計比報童出現得稍晚。他低頭擺上一個大盆子,雙手沾滿面粉和面。耳邊先聽到碎裂的聲響。
“誰砸的酒瓶子”
他嘀咕著,好奇地探頭望店外,恰好趕上了兩車相撞。
“黑的車跑了。白的車中間一段爛了。車頭扎電線桿了。要多慘有多慘。”
字里行間,都留下了車禍是人為的證據。
“別燒它,留著有用”
“這么好的材料,證人也說得合情合理,怎么被紅筆劃了個大叉”
建華垂頭喪氣地扶著妹妹到沙發上,“別提了。總編手里就沒給通過。他把這些證人的話都給劃了。”
“他和你說了是什么原因沒有”
“當然說了。報道不能盡寫真話。”
“結果就不給刊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