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倏忽就到了傍晚。
他只來得及和她見上一面,共走上一段路,收好被贈送的點心,和她說了四十八句話一個下午的光陰,就流水般匆匆過去。
白紗之下,巫眨眨眼睛,覺有點茫然。
在他的頭頂上,旋渦的猩紅漸漸愈發鮮艷的天幕融為一,由穹廬鑄就的巨大指針消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鋪如赤海潮生的漫漫天色。
沒有了旋渦能用來辨識方向,他決定暫時休息,等到明天旋渦重新浮現時,再做打算。
對此,沈凈玄略有一點不意見。
她性格簡單干脆,行事風也是一樣的直來直往。
沈凈玄用樹枝在地上畫了條朝著不方向的細線“要不然,我人先分頭探索一番,過兩個時辰再回此地集合,怎樣”
“你不行。”
“凈玄,我有點累了,咱還是先過了今夜再說吧。”
言落月來以為,自己委婉的阻止已經非常及時。
畢竟用腳趾頭都能推斷出來,兩個時辰以后,沈凈玄百分百就走丟了。
沒到巫在聽到這個提議后,一票否決的速度居然比她還快。
言落月敢用“羞答答的含羞草靜悄悄地開合”打賭,沈凈玄并不認識巫,或者說,她單方面對巫沒有任何印象。
但巫對沈凈玄的了解,好像不止是萍水逢而已。
這就有點奇怪了。
言落月笑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問他“說起來,你之前就認識凈玄嗎”
她一開口,比條件反射還快,巫來就筆挺的腰桿,當即又往上拔了拔。
巫“我不認識。”
言落月點點頭。
巫的這個反應,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畢竟,人雖然只處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但沈凈玄的路癡已經是有目共睹。
若要強行用這個理由解釋,那也能說得過去。
只是巫表露出的某些態度,讓言落月起了探尋之心罷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鐘,巫又補充道“她不認識我,但我經常見到她。”
言落月“誒”
提起這個話題,巫自從見面起,就一直波瀾不驚的語氣里,終于增加了一分不可議的緒。
“澤地、樹洞、山腰、草甸,甚至是湖心無論身處何地,我都能經常看見,凈玄師父正在迷路。”
這幾來,他離群索居,盡量出在最荒僻、最稀少人煙的那些地方。
只是有一個現象,實在令他百不得其解。
那就是,這位凈玄師父她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為她宛如一顆漫山遍野、隨處可見的野蘿卜那樣,有坑的地方就有她。
不管他隱匿在哪個凄清少人的天涯海角,都會時不時地看見這位凈玄師父,一邊迷路,一邊自由自在地撒丫子奔跑。
及此處,哪怕隔著層層疊疊的布條,哪怕眼睛上還罩著一層隔絕視線的白紗,但言落月還是覺,自己看清了巫身上散發出來的,深深的茫然。
言落月“”
要不是知道沈凈玄自己也說不清,言落月真心晃著凈玄的肩膀問問你這些,都迷路到地方去了啊
另外,凈玄迷路已經夠神奇了。
巫你分明不迷路,還時不時能碰上她你又是因為原因,才會漂流在這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啊
話題中心,正在被兩人熱烈腹誹的沈凈玄偏過頭來,沉靜的氣質中,帶著一絲隱隱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