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盡頭設立著一座高臺,由彩霞鋪地,天孫錦垂帷。臺上只坐著六個人,每人都是名動一方的煉器宗師。
其中三人身穿款式類似的制式長袍,袍角袖口上均飾以“器、丹、陣、劍、符”五種紋飾,一看就知道出自于鴻通宮。
剩下的三個人,一個是裹著厚厚的皮毛,氣質懨懨,臉色蠟黃的中年男人、一個是趺坐蓮臺,身披袈裟,手上垂掛一串一百零八珠的尼姑。
最后一位宗師,白發拖曳至地,紅瞳濃烈如血,唇角凝結著溫和懶散的笑意,正是姬輕鴻無疑。
當他輕飄飄地朝臺下打量過時,眾人都像是風吹麥子一樣齊刷刷低頭,無人敢和他對視。
大會儀式尚未開始,與會者卻已經到了七七八八。
言落月伸長耳朵,從人群的竊竊私語中捕捉到不少信息。
“了不得,一共來了六位煉器宗師,光是鴻通宮就占了三個。看來這一屆的千煉大會,主掌權要落在鴻通宮手中啊。”
“這可不好說。雪域宋門主、梵音寺的殘荷大師也就罷了。歸元宗派來的可是那一位。”
“他看過來了,快低頭”
直到被按下了腦袋,猶自有愣頭青煉器師迷茫不解
“我見姬宗師氣質和藹,面貌不俗,為何大家對他如此懼怕”
此言一出,周圍群情奮起,宛如砸進湖心的石頭一樣,在附近掀起了一陣小小的漣漪。
“合理避險避險煉器師的事,能算作怕嗎”
“看來你確實不懂,回去問問你們宗門長輩吧。不用干別的,就跟他們直接報出那一位的名字就行哦對了,你記得挑他們剛含住一口茶,還沒咽下去的時候問。”
“你別害他,后生還年輕著,你想讓他在思過崖被罰到死”
人群嘰里咕嚕地嘟囔了一陣,終于有人給出了一個靠譜的解釋。
“其他幾位宗師大能,縱然眼高于頂,但只要恭順小心,不礙了大能們的眼,人家也不會留心我們這些小人物。”
“但妖尊可不一樣,這位修的是無情道在他的眼里,我們都是一樣的。嚯,比佛家還萬物平等呢”
年輕煉器師猶然迷惑不解“這樣不好嗎”
“好你竟然說好我這么跟你講吧對你來說,或許給你陽光是好,給你大雪是不好但對這位來說,無論予你陽光、大雪,哪怕是當空降下九天雷霆,那也只是自然更迭的尋常現象。”
“你的生死和雪花融化,在他眼中并無區別。最要命的是,你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對你感興趣。”
被大能投以注目,這是好事嗎
或許吧。
但路邊的野花被隨意折斷,握在手中把玩,不正是因為它先被行人看見了嗎。
言落月本來只是隨便聽聽八卦,打發時間。
但她沒料到,別人居然討論起這樣驚險刺激的話題。
在旁人的傳言當中,姬輕鴻簡直快被塑造成修真界版“youknoho”。
而他的恐怖形象,則越來越宛如不可名狀的克蘇魯。
聽得言落月滿頭黑線,按按眉心,不解地朝臺上看了一眼,恰好對上姬輕鴻愉快微笑,沖她舉起茶杯的樣子。
話說,他不會正在聽吧。
身邊的八卦還在繼續進行。
“我也認識其他修無情道的修士,怎么就不似這一位的樣子”
“誰知道他是怎么修的呢,天下間,也只有他一個如此特殊的無情道啊。”有人低聲道,“三千年前那件舊事,不都說是他”
“快閉嘴,你是要死”
不知周圍的對話觸動了哪一條禁語,周圍的人紛紛讓開,留出一大片斑禿似的真空。
剛剛脫口而出的那位修士,也面露驚恐之色。
言落月又往臺上望去,只見姬輕鴻百無聊賴地玩著那頭白發,正試圖自己給自己編一條小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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