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江師兄距離成為劍修只有一個幻景,那為什么峰主不這樣做呢”
既然昔日的江汀白被評價為“天性仁和”,恐怕就是真的不適合作為劍修。
可同樣的事,姬師叔用一個幻陣就能做到嗎
江汀白想了想,很篤定地回答道“楚峰主雖然持劍,卻不嗜殺,是剛正公允的正人君子。”
“我師尊給我布下的幻陣,若我不能憑借自己的力量脫困而出,后果可能比較過激。”
清了清嗓子,江汀白委婉道“嗯,我想,楚峰主大概是做不來這樣的事。”
言落月“”
她聽懂了。
簡而言之,就是姬輕鴻比較缺德,比較能下得去手。
怪不得之前被他教導過的年輕人們都跑了,姬輕鴻這個教法,誰能受得了啊。
大師兄最后居然愿意留下來,那真是仁厚之人
如果說他們三個里面,江汀白是程序正義,她自己是結果正義,那姬輕鴻這人,根本就不能算作正義。
元飛羽愣愣問道“江師兄,你在幻景里看到了什么”
江汀白閉目微笑。
“我看到了,讓我不得不拔劍的理由。”
他看見自己未能醫治好,便遭到其他修士追殺,被當著他的面截殺于此的病人。
那個男人當著他的面滾下軟塌,殷紅的鮮血噴涌而出,很快就浸透了大半張草席。
他看見昔日里受魔災牽連,流離失所的一眾老鄉。
那些人曾是江汀白身赴醫道的契機,幾十上百人顫巍巍地牽著草繩。
力氣最大的兩個壯丁分別握住草繩的首尾,確保隊伍里的老弱殘幼都能從這根細細的繩索上借力。
魔物追上了這隊凡人,撕開了他們的肚腹,就像刀切豆腐一樣輕易。
江汀白還看見天下間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
蕓蕓眾生沖他舉起手來,他們將江汀白團團圍住,每個人身上都帶著破損的傷口。
有人瘦得像是一條麻桿,唯獨腹圓如鼓;有人胸膛敞著一條大口子,枯萎的心臟掛在肋骨上;還有人被魔物撕去半張臉皮,眼球脫離了眼眶,一晃一晃地耷拉在唇邊。
這些人齊聲逼問江汀白世事如爐,你要以何救我
你要用醫,還是用劍
然后,迎著漫天的洪水、山石泥流沖刷而下的災難、以及黑壓壓遮掩天幕、不泄露一絲天光的魔潮,江汀白抽出了自己的佩劍。
先為了眼前,再為了身邊,最后為了目光所及的天下眾生,江汀白因此而拔劍。
所以,江汀白在大道青天碑上留下那句話,因為那本就是他脫困而出時的心聲。
故而,江汀白的第一層劍意叫做修我輩。
而他的第二層劍意,名為
元飛羽喃喃地一字一頓道“萬物春。”
江汀白含笑頷首“正是如此。”
元飛羽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個有些驕傲,還有點傲嬌的少年劍客,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沖著江汀白揚起頭來,彎腰率先行了一個劍禮。
元飛羽鏗鏘有力地說道“我要挑戰江師兄。”
江汀白微微一笑“好的。”
元飛羽緊緊盯著他,像是之前囑咐言落月那樣強調道
“請師兄不要對我留手,只管用出渾身解數,我想見識師兄最強的本領。”
江汀白仍然保持著那個溫和的微笑,他沒有問元飛羽“你確定嗎”,反而又一次點了點頭。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