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木然地眨了眨眼睛,低頭看著自己手上已經被揉捏得皺皺皺巴巴的圣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趁著佟妃愣神的功夫,佟嬤嬤趕忙將圣旨從她手中奪過來,又細致地輕輕撫平給卷起來放到了木匣子里將盒蓋給扣緊,就踮起腳尖將紫檀木盒給放到了博古架子的最上層。
佟妃手上的傷口其實挺大的,但是此時她似乎也顧不上了,只是頹然地低頭躬背坐在軟榻上,順著手指一滴滴流下來的鮮血,就慢慢地將她身上所穿著的雪青色宮裝給染紅了一小片。
整個大廳出奇的安靜,佟嬤嬤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將自個兒心中冒出來的一團怒氣給盡數壓了下去,穩著步子慢慢走到佟妃身前,開口說道
“娘娘您這是要鬧那樣啊紫禁城中從來都藏不住事兒。”
“這闔宮上下都知道今日是四阿哥和景貴妃的生辰,您前腳從儲秀宮中走出來,后腳回來就動手砸了承乾宮,您是想讓外人平白看咱們的笑話嗎”
佟妃默然地閉上眼睛、低著頭,靜靜聽著不說話。
佟嬤嬤說了一大堆的話,但是卻看到自家主子就像是聾了一般,半點兒反饋都沒有,她的一顆心也不由地跟著變涼了。
她效忠之人不是佟妃,而是整個佟家。
她也不是這宮里的一般奴婢,而是孝康章皇后生前信賴的心腹,縱使站在康熙面前,她自認也是有幾分薄面的,然而看到佟妃這樣聽不進去話,她也不由覺得心寒了。
“娘娘,承乾宮需要一個小阿哥、佟家一族也需要一個小阿哥,如果您真的覺得備孕壓力太大了,那就把住在后院的二格格給調到前院的偏殿里吧。”佟嬤嬤冷冷淡淡地說道。
佟妃聽到這話,馬上就有動靜了。
她立刻抬起頭盯著佟嬤嬤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本宮一天是佟妃,你們就別妄想著能讓那賤人取代我。”
“和表哥從小一起長大,有青梅竹馬之情的人是本宮”
“難不成你們還真的覺得只要是個佟家女就能得到表哥的青睞嗎做夢吧你們”佟妃將尚未繡好的手絹和香囊全部又扔到地上,流著眼淚大吼道。
佟嬤嬤視線低垂、眼皮半闔,等著佟妃的怒火完全平息下來后,她才極為平靜地看著她說道“娘娘,老奴奉勸您一句話,縱使再深的感情也經不起這一點點的日常消磨。”
“等您和皇上這中間的情意消弭完后,您也只不過是皇上的嫡親表妹罷了,然而只要是佟家的女兒都可以說是皇上的嫡親表妹,那么到那時,您與她們又有何不同之處呢”
“您不要嫌棄老奴說話難聽,今日老奴就讓您明白家族里的意思,您既然看不上包衣奴才生的孩子,那么你就不要攔著佟貴人去侍寢。”
“二格格的位份低,待今后誕下皇子后,照樣還得抱養在您的膝下,這和您生產的是一樣的啊。”
佟妃聽到這話,瞬間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氣得整個身子直發抖,指著殿門怒喊道“本宮明明可以自己生,憑什么要養別人的孩子你給本宮滾,滾吶”
見到自個兒主子的樣子,佟嬤嬤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直接轉身離開了大廳。
待整個大廳里都只剩下佟妃一人后,她整個人瞬間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氣神一般,整個身子蜷縮在軟榻上抱成一團,將下巴尖尖的瓜子臉埋在膝蓋上,無聲地痛哭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是覺得看到儲秀宮那一副母慈子孝、郎才女貌的畫面,心中就像是憋了一團邪火,只想毀掉點兒什么。
她覺得自己迷茫極了,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么辦,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瘋魔的砸了承乾宮。
她只覺得自己現如今陌生的厲害,“擰巴”、“憋屈”、“敏感”,佟玉柔想不明白,究竟自己是入宮后才變成這樣了,還是事實上她本來就是這種性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