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斂聽著電話那頭孔寒哽咽的聲音,整個人如同凝滯的雕塑,靜立在原地,眼底充斥酸澀水意。
時間陷入停滯,世界失去顏色。
宋斂的世界只剩下孔寒告訴他的話。
眼前仿佛浮現出林涉抿唇淺笑的模樣,那時候的少年黑瞳中還帶著光,細碎的陽光照在他身上,鮮活明媚,還會為了保護他頂上不該屬于他的污名。
林涉會保護每一個朋友。
可他們呢
無論是他,還是孔寒,都居然不曾發現過林涉的痛苦和求助
眼中的澀意越來越深,心頭像是被挖空了一塊,空洞痛苦,宋斂捏緊手機,指尖因為用力泛白,他低聲道,
“明天你過來的時候,把這些照片一起帶給我。”
另一頭的孔寒猶豫了一會,還是將自己的推測說出,聲音里還帶著濃重鼻音,
“宋斂,有兩張照片里出鏡了我的保鏢,他正是當初我找來演戲的其中一個,你說,林涉其實當時會不會是已經認出來了,才會那樣”
宋斂又是一陣沉默,孔寒悶悶道,“我已經讓他們去調取那天晚上的監控了,也許能發現一些線索。”
“嗯,”宋斂聲音很低。
孔寒掛了電話,宋斂一直站在原地,凝視著孔寒發過來的照片,每一張照片都像是烈火,灼燙著宋斂的眼,每翻過一張,心頭就像刀割,鮮血淋漓,千瘡百孔。
他們每一張,都代表著林涉所承受的驚懼和恐慌。
孔寒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
這些才是林涉突然疏遠他們的真正原因嗎
那時候的林涉,是不是每天都處在無望和驚懼之中,恐懼、害怕、威脅、恐嚇、看不到任何希望。
這些照片更是勒緊林涉精神的枷鎖。
他在殘忍的方式逼瘋林涉。
可他曾經明明有機會去發現,他早在第一次發現林涉全身都有傷的時候,他就應該有所察覺的,還有,他第一次去拜訪林涉的時候,就應該早點發現林涉的不對勁。
一次又一次,也許就在自己無知無覺的走出林涉家后,在他的身后,少年正在絕望的哭泣,承受著男人暴戾的毆打。
沒有人會發現,沒有人救他
冰冷的液體承載不住過度痛楚,終究還是從眼眶滾落,直到宋斂驚覺他出來的時間夠久了,才深吸一口氣,強忍住酸澀,回到病房。
病房內,林涉還在低著頭做試題,額上的白色紗布讓宋斂覺得刺眼心疼,臉色蒼白虛弱,神情卻認真專注。
宋斂專注的凝視著林涉,緩緩眨著眼,靜悄悄回到病房,坐在林涉身旁,似乎只有看見他平安無事,心底空洞的恐慌才會漸漸平靜下來,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心安。
冰冷刺骨的冷意也才會消退。
題目終于解出來了
林涉把筆一扔,正準備生個懶腰,結果一不小心碰到身上其他地方的傷,頓時疼的齜牙咧嘴,把身旁的宋斂緊張的夠嗆,一疊聲地詢問,
“怎么了碰到哪了哪疼”
林涉訕訕放下,“沒事,就不小心扯了一下。”
可宋斂還是不放心,小心掀起林涉衣擺檢查,經過一段時間,林涉身上當初青瓷可怖的傷痕雖然見效了一下,但依舊腫的可怕。
像個遍布傷痕裂縫的玻璃娃娃。
每次上藥,宋斂都想哭。
宋斂沉默著從柜子上拿起醫生開的膏藥,“該抹藥了。”
林涉試圖掙扎,“后面我自己可以擦。”
卻被宋斂輕輕摁住,干燥溫暖的掌心透過衣服傳遞到肌膚,林涉動作頓住了,他能感覺到,身后的人手在微微顫抖。
片刻后,濕漉漉水滴落到林涉背上。
林涉像是被燙到一樣,一動也不敢動,身后的人聲音沙啞,聲音中包含痛苦自責,“還疼嗎”
林涉結結巴巴,“不怎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