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發生的這些事,怎么看都覺得是兩方在打對壘,而且事情好像都還在圍著賈家周邊,黛玉要進榮國府,甄英蓮如果沒被救,很有可能也像被爭奪的姑娘一樣,被帶去賈家。同時,薛家的那把金鎖也去了賈家,這些都跟他收到的信中,所暗示的內容相契合了。
給自家寄信的,和救甄英蓮的應該是同一個人,出手的結點,應該都是能改變她所救下之人的性命時機。
只不過她至今沒有露面,也不知道是因為她手段更高,無法被人發現,還是因為勢均力敵,要避一僧一道的風頭
無論怎樣,她既然能出手幫助自家,且不愿意現身于人前,那自己就將她那些痕跡抹去,以免引起跛腳道士和癩頭和尚的注意。今天來這一趟,除了想探聽一下對方的消息,以后好報恩,也是想告訴甄家母女在外面不要亂說,以免引來背后推手,那不是現在的他們所能對付的。
林如海自認為這樣做很妥帖,結果他回到揚州沒有幾天,就有人闖了府衙,對方視侍衛如無物,也不在乎大門是不是關的,他們可以直接穿墻而過,到了林如海的面前。
林柏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手里還拎著一根長棍“老爺,他們就這么闖進來了,我們攔不住。”
來的正是跛腳道士癩頭和尚,以及披頭散發的甄士隱,林如海因為不須見客,所以穿的是常服,見他們進來,隨意撣撣衣角,不招呼對方,自行坐下了,他雖不認識甄士隱,但之前林柏回話中提過,且以前的傳說中,只有一僧一道兩個人,現在多了一個,是誰那是一目了然。
林如海沒有看向一僧一道,而是先望著甄士隱“久聞甄兄大名,如今脫離紅塵了”
甄士隱只是抬手沖著林如海拱了拱,沒有多說話,仿佛林如海的問題沒什么好回答的。
一旁的癩頭和尚急了“你家女兒為何如今還在家中沒有去榮國府”
林如海笑得淡然“師傅這話問的好生蹊蹺難道不是多年前,二位師傅到我府中,叮囑我和夫人,說我家小女病難好,除非從此以后不見哭聲,除父母之外,但凡外姓親友,一概不見,才可平安了此一世。我不過是聽從了師傅所說的話,想要我女兒平安一世,如何師傅又來問責”
癩頭和尚被林如海問的啞口無言,嘴張了合,合了張,過了好一會,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當時不是把我們攆了出去,不信這個么”
林如海嘴角勾起的角度都不曾變過“師傅為方外之人,不懂我們這做父母的心,當時氣上了頭,什么都不管不顧,所以做出來失禮之事,后來想想那不是后悔了么我們這些做父母的啊,那是操碎了心,只希望兒女平安。”
僧道二人對視一眼,無話可說,倒是他們身后一直在數佛珠的甄士隱,勾起了嘴角。
林如海端起茶,喝了一口,潤潤嗓子,說了這許多的話,嘴有些干了“還有,我聽說二位大師之前還去了金陵的薛家他家小女兒生下來身上就有熱癥,是大師們給了一塊兒金鎖,又給了一個極為繁瑣的方子,才醫好的了”
和尚訥訥道“也也沒有根治。”
“哦沒有根治啊,那想是我聽錯了,但能壓住病痛也是好的,我也不求大師給什么金啊鎖啊的,不知大師們,還有沒有什么方子,就那些什么花啊朵兒啊的,什么山泉水,什么露水,什么雪水,我也能弄來,只求讓我家小女兒身子骨不要那么弱了”林如海說的懇切極了,拋除他的坐姿,就從表情來看,那完全是救女心切。
一僧一道已經完全不知如何去接林如海的話茬,癩頭和尚開始還說了幾句,跛腳道人是完全沒有張嘴的機會,現在面對林如海的求藥,他們神情木然,對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們不知該如何應對。
見他們不說話,林如海沉了臉,將手中茶盞重重地磕到了桌子上“怎么我林家的門楣低了不成受不起二位的方子還是他薛家的女兒有什么來頭有事你們上趕著送東西,到我家女兒這里,就成了化她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