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變成少年,懦夫變成勇士
趙鳳聲緩慢地在路上行走了一個多小時,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最好的辦法,就是帶著自己親近的人遠走他鄉,避開風口浪尖,就像去海邊避難的崔洋一樣,窩在窮鄉僻壤里死活也不出來,對方就算手腕通天也無從下手。棘手的問題,全都丟給向雙平和張新海這些能指揮千軍萬馬的大人物去處理,反正自己已經盡力,不算食言,向黑臉也說不出什么出工不出力的話,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帶他們回到武云市,繼續過著安穩小日子。
只能這樣了
拿定主意,趙鳳聲腳步輕快許多,五官逐漸變得靈敏,馬路上嘈雜的各種響聲充斥著他的耳膜,他抬起頭,發現已經到了桃園街街口。
賣水果小販賣力的吆喝聲,小孩賴在冰柜旁邊奮力嘶吼聲,汽車催促前行的喇叭聲,一對小情侶吵架引起的爭吵聲,交織成一幅幅充滿人間煙火的交響樂。
趙鳳聲停下腳步,蹲下身,叼起了一根煙,專注地觀察眼前場景。
趙鳳聲極少如此以欣賞的眼光來審視老街百態,他從十幾歲在社會上摸爬滾打,要么是在軍營里刻苦訓練,要么就是在和人打架斗毆,還有就是在巴格達為了高昂的退伍費賣命。這一刻,他甚至有些享受色彩斑斕的普通生活。
老街,猶如一塊深入肌膚的刺青,成為趙鳳聲身上最為濃重的烙印。
陪伴了趙鳳聲近三十個年頭的桃園街,市井繁亂,卻讓趙鳳聲一家祖孫三代都在老街中繁衍生息,從他腳步蹣跚時就在這片寧靜土壤中生存,他的前半生也基本都在街中度過,歡聲笑語,闔家歡樂,愛恨糾葛,刀光劍雨,一幕幕就像老舊的黑白電影,浮現在趙鳳聲腦海。
他想起了兒時,最疼愛他的爺爺,為了給他買愛吃的包子,拄著拐棍慢慢蹣跚在老街的身影。普通人五
分鐘的路程,他的爺爺卻要走上一個多小時。母親父親勸阻爺爺不要大費周折,怕他路上出什么事,爺爺只是說了句我孫子愛吃,走多遠都不累。他永遠都記得每次放學回家,爺爺都遞過熱騰騰的包子,笑容燦爛。
他想起了那年冬天出奇的冷,大雪紛飛,他推著坐在輪椅上病重的父親,走在去醫院的路上。他還記得那時走得匆忙,雙手沒有戴手套,握在鋼制的輪椅扶手,凍得毫無知覺,直到現在,他每到冬天手指還會癢的鉆心。但他依舊很留戀寒風入骨的時刻,至少,那時父親還活著。
他想起了爺爺和父親雙雙臥病在床,出身大門大戶的母親為了擔起家中重擔,在街邊擺起了小攤,再猛烈的風雨都未曾有過一天懈怠。他記得母親年輕時很漂亮,皮膚很白,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鄰居們都夸父親有福氣,娶了個如花似玉脾氣溫順的佳人。但爺爺和父親過世后,他再也沒有見到母親笑起來的
酒窩是什么模樣。40歲,女人依舊風韻猶存的年齡,他的母親卻因為積勞成疾,隨著父親一起撒手人寰。
趙鳳聲擦干眼角淚水,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到年少時經常光顧的包子鋪,笑了笑,“老板,來半斤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