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領導,您怎么屈尊紆貴跑到武云市了難不成是特意來看我的,那多不好意思啊。”就像是小人物碰見大人物的諂媚態度,趙鳳聲搓著雙手,彎著腰,眼睛瞇成一條弧線,表現的很是受寵若驚。
張新海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個搞科研的工作者和坐辦公室的公職人員,白白凈凈,斯斯文文,鋒芒被平凡的金絲眼鏡掩蓋的毫不外泄,一眼望去,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很難將他和精明強干的六扇門總捕頭聯系在一起。
張新海這次沒有攜帶看望病人的禮物,兩手空空,身后跟著一個眼神銳利的年輕小伙子,比起前面多年戰斗在一線的老干警,小伙子看起來要精干很多,舉手投足透露著一股機靈勁。張新海輕笑道“不愧是向黑子帶出來的精銳,傷勢那么重,沒幾天就生龍活虎了,年輕就是好啊,身體素質真令人羨慕。不過底子再好也要注意一些,你還沒完全恢復,秋風入骨,
別一時大意落下病根,還是謹慎為好。”
聽著刑警總隊副大隊長的噓寒問暖,趙鳳聲表面上感動的稀里嘩啦,內心深處也被小小牽動,他住院時要求張新海派人在醫院門口駐守,其實是個挺無理的要求,張新海手下都是刑警隊的行業精英,每人手里都有一攤子大事忙活,沒必要為他一個痞子充當門神角色,可張新海二話沒說,立馬派了四個人輪流為他保駕護航,這份恩情,趙鳳聲牢記在心。
趙鳳聲用微笑表達感謝,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咱這身體結實得很,跟鐵打的沒啥兩樣,現在感覺沒什么大礙了,可醫生死活不讓我出院,估計是那小子想拿回扣。領導,您得跟上面反映反映,這幫醫生,不能逮住我們這些沒醫保的低收入人員死坑啊,我們身上又沒油水,充其量壓榨幾滴油,還不夠他們炒個青菜,您說是不”
“不饒人的嘴。”
張新海搖頭淺笑,“你說的這些問題我無能為力,如果有好建議,不妨寫成書面材料反映給醫院的上級
機關。”
“您這說話太官方了吧。”趙鳳聲開了一個不輕不重的玩笑。
“去走一走你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張新海指著前方小花園問道。
“跑個馬拉松都行。”趙鳳聲梗著脖子硬氣道,他不愿意跟一個中年人在體力上服軟。
張新海對隨行的小伙子交代幾句,小伙子點點頭,扭頭離去,一個人向小花園默默前行,趙鳳聲讓傻小子先去吃飯,緊跟其后。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率先開口,出奇地沉默。
等到一處走到人煙僻靜的地方,張新海指著種植在花叢中的菊花道“近種籬邊菊,秋來未著花。你說它是還未開放,還是過了綻放時期已經衰敗”
趙鳳聲看了一會,摸了摸下巴,篤定道“殘花敗柳。”
張新海略帶深意看了他一眼,感興趣問道“這么肯定”
“對我而言,只有兩種結果,要么沒開,要么殘了,我才不管它一年開幾次,開的有多好看。反正我不愛看它,它也不愛看我,還不如摘下泡茶喝,到肚子里和到口袋里那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趙鳳聲雙手環胸,吊兒郎當晃著大腿,沒有附庸風雅。
“極度的功利主義者,怪不得向黑子那么看重你,你們倆還真像,都屬于不肯吃虧的買賣人。”張新海平靜說道,給趙鳳聲下了一個結論。
“買賣人”
趙鳳聲浮起一抹苦澀輕笑,剛想仰頭活動活動,背后傷勢傳來劇痛讓他痛不欲生,咧嘴道“被兄弟坑完,被上司坑,坑完錢不算,還坑命,全世界買賣人都像我這樣,不得人人拿諾貝爾和平獎”
張新海推了推眼鏡,開始重新審視起這個有意思的年輕人,“從你以前的履歷,可不像是一個和平愛好者,對不對,趙瘋子”
聽到自己綽號,趙鳳聲臉上風輕云淡,蹲下身,采下一朵含苞未放的菊花,輕聲道“世事一場大夢,
人生幾度秋涼。對我而言,這輩子沒碰上過幾次舒心的事,所以把命不當命看待,死了就死了,也許死了比活著還舒坦,我敢拿血去拼,敢拿命去拼,總覺得干倒一個夠本,干倒倆賺一個。我命不金貴,別人可沒像我這么愣,和我一個不要命的家伙過不去,和傻子講道理,你一樣成了傻子所以他們不愿意和我較勁,也犯不上和我較勁,或許,這就是別人喊我趙瘋子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