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
武云市因為霧霾污染的緣故,不見繁星點點,只有黑沉沉的夜吞噬著一切,偶爾閃爍的燈火也若即若離,在張牙舞爪的灰霧中顯得微乎其微。
一輛塊頭巨大的推土機嘶啞咆哮,打破這種靜謐,帶著兇悍氣焰停到了桃園街西邊,后面緊跟著的五菱榮光面包車也止于十米開外,關燈,熄火,跳下來四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不約而同選擇黑色服飾,與寧靜的黑夜融于一色。
一位男子雙手揣入皮夾克上衣兜里,弓著腰,踩著坑洼不平的道路,慢慢走到胡同口,路邊偶爾掠過的汽車大燈,將他額角的刀疤映射地分外猙獰。
身后三位男子走到他旁邊,一個獐頭鼠目的家伙搓著手,拽了拽耳朵,呼出一道白氣,“張哥,現在拆嗎”
“拆”
領頭男子張哥聲音沙啞答道。
“開燈,干活”獐頭鼠目的家伙咧著嗓子喊道。
“開他媽什么燈”張哥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九條里還有一半住戶沒簽合同呢,讓他們抓住是咱們干的,又得給老大惹一屁股麻煩。不許開燈,能推倒幾戶就推幾戶,挨著路邊的兩戶已經歸咱們了,只要把第三戶推倒就沒白忙活,聽說里面住著一對老頭老太太,就在東邊屋子,讓小李子干活小心點,別把倆老不死的活埋了,攤上了人命官司,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就算那倆老人被驚醒,也別和他們糾纏,一人按住一個,直接把房子一推,扭頭走人。千萬別把那倆老不死的傷著了,都八十多歲的老家伙,身子骨脆著呢,悠著點勁”
“好嘞,張哥,您瞧好吧”操著一口地道京城郊區口音的家伙,轉身沖著推土機一溜小跑。
“張哥,這個九條聽說邪門的很,以前每個月都死過人,本來滿滿當當住了幾十戶,現在就剩下兩戶,桃園街的住戶都說這是個鬼條,據說從清朝那會就是個埋了上萬人的大墳地,張哥,咱這么弄,會不會出啥事”一位小弟戰戰兢兢問道。
一陣陰風習習。
張哥忽然覺得脖子被吹進一股涼氣,猛地打了個哆嗦,左右驚慌張望一下,發現并沒有傳說中恐怖的東西出現。他把皮夾克緊了緊,咬牙道“什么幾把神啊鬼的,都是騙人的玩意。里面不是還住著一對老夫妻和一個殺豬的嗎他們在里面住了那么久,也沒出什么事,純粹是自己嚇自己,別瞎逼逼。”
雖然口頭上硬氣,可張哥心里卻一直冷颼颼的。他是住在附近的老戶,在小時候就聽說過鬼條的驚悚傳聞,什么孩子被廢棄的高壓電勒死,行人被竄出的野狗咬死,也有人說親眼見到過樹上掛著一尺多長猩紅舌頭的吊死鬼,并且越傳越邪乎,再加上每個月九條都有人相繼離世,更加給這個狹長的胡同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恐怖陰影。
斑駁的圍墻,昏暗的街道,嗚咽的北風,再加上“嘩啦啦”不停響動的白楊樹,都給這個兇名昭著的鬼條營造出可怕的立體效果。
一只慘白的手掌搭到張哥肩膀。
張哥正在回憶起鬼條那些驚悚傳說,輕微瞥了一眼
肩頭,如遭雷擊像個兔子跳起三尺高,心驚膽戰扭頭,發現那只慘白的手掌來自于一個小弟。張哥捂著差點爆裂的心臟,一個大嘴巴子抽到小弟臉上,邊打邊罵道“草你媽的有事不會說話瞎摸個幾把毛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媽了個逼的,欠操的玩意”
小弟捂著腦袋慘兮兮道“我就是想找你借個火啊”
張哥狠狠踹過去,咬牙切齒道“借你妹的火再他娘的抽煙,老子把你老二給點了”
一頓精彩的國罵證明張哥心里很恐懼,任誰在鬼胡同被人把手搭在肩膀,恐怕都得被嚇出個好歹,也幸虧張哥是位見過大風大浪的硬漢,要不然,不是被嚇尿褲子就是被嚇破膽子。
“打開手電筒,干活”
張哥大喊一句,不再對小弟拳腳相加。
在三道手電筒照明中,大型推土機發出沉悶噪音,帶著所向披靡的架勢,沖著鬼條最西邊的民宅徑直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