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天瑜的用意十分明顯,無非是用好處套牢一位肯舍得賣命的忠臣。深知世故人心的趙鳳聲瞬間砸吧出其中味道,沒有慶幸腦袋頂上落了一筆橫財,而是望著純凈如水的側顏,泛起一種極為陌生的疏遠感。
自從泰亨形勢越來越艱難,這位大小姐的性格就變得風云莫測,時而深沉,時而強勢,時而呆板,跟以前那位經常掛有笑容的大女孩判若兩人。
或許每個人的成長都面臨荊棘,但錢天瑜面臨的并不是普通的艱難困境,她踩的是一條鋼絲,一條狹窄震蕩的鋼絲,旁邊狂風洶涌,旁邊云海波濤,稍有不慎,即將跌入萬劫不復的天塹深淵。
趙鳳聲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擺出一張在十幾歲就練就出的少年老成面孔。
一件元代民窯青花瓷器,對于大玩家而言,稱不上多稀缺,入不了這幫富豪圈子的法眼。只有一位頭發稀疏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興趣,加了幾次價,在錢天
瑜喊到八十萬的時候選擇知難而退,晃著地中海發型,嘀咕著遇到了不懂行的攪屎棍子。
這件青花瓷,市場價大概在六十萬左右,并且一抓一大把,幾乎每次拍賣會都能看到類似的東西出現,錢天瑜以高出市場價三成的價格買走,確確實實當了一次冤大頭。
隨著張一眼宣布第一件古董名花有主,錢天瑜用指肚緩緩摩挲著cartier手鐲,“看上什么,盡管說,你對我們錢家付出的太多,安全,傷痕,以至于生命,這些東西太貴重,我不知道該如何補償,只能通過這些方式來聊表心意。哪怕你心里覺得不舒服,也要收下我的感謝,因為這是我目前為止所能做到的一切。”
“謝了。”
趙鳳聲輕聲說道“我這人,命沒那么金貴,以前五十塊錢就能拋頭顱灑熱血,幾百塊敢去拼掉小命。錢家給我的報酬足夠多了,沒必要心懷一份愧疚,人情歸人情,買賣是買賣,一件東西就夠了,都說越有
錢越怕死,再給我甜頭,我還真放不下這么多寶貝,反而缺乏跟翟紅興拼死一戰的勇氣。”
錢天瑜目光堅定道“我覺得勇氣跟錢沒關系,得看人是否被逼上絕路。”
趙鳳聲撇了一下嘴,然后點頭附和。
第二件拍品檔次上升許多,出自“長白布衣”之稱的顏伯龍作品,一幅精美絕倫的花鳥圖,但從畫風上多有八大、新羅之遺韻來分析,應該屬于早期作品,跟巔峰時期作品價值不可同日而語。
張一眼也挺厚道,并非將拍品一大通鼓吹,而是將作品的不足之處一一道明,可即便這樣,依然擋不住在座達官顯貴們對于大師的崇拜,價格從起拍的一百六十萬迅速升到三百二十萬,五分鐘內翻了一倍,竟然還有一漲再漲的趨勢。
“好多人搶,這張畫很好嗎”錢天瑜對于書畫是門外漢,只好將難題拋給了旁邊的家伙。
“別人我不清楚,但顏伯龍的畫作還是稍稍懂點。顏大師在不斷擬古的過程中,逐漸做到兼收并蓄,集
宋、元、明、清歷代花鳥畫法之大成,不斷融入自己的丹青意趣,終成一代花鳥大家,形成了顏氏“兼工代寫”的獨特花鳥畫法。這種藝術品沒有統一定論,每年的價值隨著行情起起落落,用市場價值來衡量的話,這幅作品二三百萬還是值得,再往上,那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了。”
趙鳳聲肚子里那點墨水,自然無法跟專家相提并論,之所以熟悉顏伯龍大師,是因為李爺爺對這位花鳥大家格外推崇,很遺憾沒有收集到一張顏伯龍畫作。假如趙鳳聲這時兜里銀子寬裕,一定會為老爺子填補未完成的心愿。
“三百五十萬。”錢天瑜舉起纖纖玉手清脆喊道,直接將價格抬高三十萬,如此大規模增幅,帶給人一種勢在必得的兇猛。
“你要這畫做什么”趙鳳聲皺眉問道,一個連作者都不熟悉的人,很難勾起收藏興趣,大小姐要買畫,肯定不是為了她自己。
“心里悶得慌,想拿鈔票來刷刷存在感。”錢天瑜
輕描淡寫道。
趙鳳聲猛翻白眼,極其無語。
“三百六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