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千里之外的黃土高原,景色跟江南差了許多,每當有風掠過這片廣袤土地,塵煙彌漫,黃沙肆意,吹得屋里屋外全是細小沙土,捧起一碗臊子面,得往嘴里塞進去半兩沙子,實在讓人苦不堪言。
隨著夏天一步步臨近,起風的日子漸漸稀少,毒辣的陽光又開始作威作福,村子里沒有空調這種現代化電器,村民們開始跑到大樹底下納涼,聊幾句閑話,侃幾句大山,說幾句鄰里家的三長兩短。
趙鳳聲這家伙閑不住,無聊時總喜歡往外面跑,去山丘欣賞鳥不拉屎的美景,去村口跟白胡子老爺爺拉會家常,見了誰都是自來熟,找個穿開襠褲的孩子都能玩一下午。郭海亮拉都拉不住,怕他像上一次在磚窯里惹事,只好跟在屁股后面充當保姆角色,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跑斷了腿,照顧親兒子也不過如此。
吃完牛老漢精心準備的地道羊肉泡饃,趙鳳聲心滿意足擦干嘴角油漬,打了個飽嗝,一步三晃走出窯洞
。
郭海亮慢悠悠撕著燒餅,瞥了一眼有點小囂張的背影,嘀咕道“拴不住的狗。”
牛老漢和牛娃子同時用點頭來表示贊同。
“牛大叔,村子里這幾天有什么動靜嗎”郭海亮脫口問道。
自從磚窯斗毆之后,并沒有再度發生摩擦現象,六叔沒去報警,牛黑心也沒打擊報復,雙方像是化干戈為玉帛,誰也沒再齜牙咧嘴去鬧事。如果說只是尋常斗毆,這不奇怪,撒完了火,大家還是比遠親膩乎的近鄰,不至于把臉皮一撕到底,可六叔的兒子被牛黑心綁走,相當于斷絕子孫后代的天大仇恨,怎么會無動于衷呢郭海亮對西北的民俗風情不太懂,只好向本地土著牛老漢求教。
牛老漢渾濁的眸子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往郭海亮碗里夾了一塊煎豆腐,“你們外地人吃不慣腥膻,得配點下飯菜。再說光吃羊肉不行,火氣大,來塊豆腐,清熱潤燥,還補腦子。”
郭海亮是不折不扣的聰明人,聰明人的想法會比普通人更加復雜,聽到牛老漢看似好意的言辭,總覺得有一語雙關的意味。
“達,富友叔家里要修院墻,俺去搭把手。”牛娃子的吃飯速度比趙鳳聲略微遜色,填飽了肚子,起身就要邁步出門。
“富友家修院墻”牛老漢濃眉一皺,沉聲道“你在家老老實實呆著,那也別去”
“為啥”牛娃子撓著能裝進一個洗臉盆的大褲襠,滿臉不解問道。
“叫你別去就別去,哪有那么多為啥,有力氣沒處使去把水缸的水填滿”牛老漢拿筷子敲著瓷碗,憤憤說道。
牛娃子哦了一聲,乖乖拿起扁擔和水桶走出大門。
趙鳳聲出了窯洞,直奔村中央那棵足有幾百年歷史的老槐樹,平時吃完了飯,村民們都會坐在枝葉繁茂的老槐樹下面納涼聊天。趙鳳聲本以為能在這里聽到原汁原味的華陰老腔,欣賞到大漢詠唱大江東去之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