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兒,你看那天邊的晚霞是不是很美晚霞雖美,卻近黃昏,再晚,回去的路就看不到了。你要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讓自己無路可走。”
“梵兒,娘知道你討厭練劍,但是啊,把喜歡的事情做出彩,那是理所當然的;把不喜歡的事情做出彩,那才難能可貴。”
“梵兒,你要切記,在這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聲聲句句,刻骨銘心。因為破殼而出的喜悅,心底的溫熱,甚于熱湯。
片刻后,強行按壓心緒,逐漸恢復古井無波。
他的頭腦清醒過來,思考著下一步的事情。
書院報道以后,在永陵才算有個立足的身份,這是第一步。
但迫在眉睫的卻是詛咒。
他之所以知道八道灰紋是極限,是因為他能從死怨之力里面感受到八道意志,每次感受,他都有一種感覺,它們之中任何一個,只要伸出小指頭就能把自己碾成碎肉,興許還不用小指。
不需要猜測,僅憑感覺他就能夠知道,一旦被八道意志侵蝕,必將墮入無邊地獄。
下次發病,必死無疑,這就是結論。
不過,詛咒雖無法根除,卻能緩止,只要破境即可。譬如從六品晉入五品,立刻就能減去一道詛咒,這是已經得到測驗結果的方法。
說千道萬,最終還是脫離不了本身的實力。
說起來,燕山盜里邊沒有一個弱者,就算是十二個小統領里面,也有好幾個已經突破三品武夫,獨獨燕離這個龍首,卻還被困在武者六品,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在于他修煉的法門,他出生時就刻印在他腦海里的太白劍經,傳說是數千年前,最強神劍仙白空雪創立的法門。
可惜,只有第一篇。
第一篇的第一個內容,就是“領悟劍心”。如果沒有劍心,則無法進一步修行。
為了“領悟劍心”,他三歲開始練習拔劍,吃飯睡覺出恭,從沒離開過劍,可是十五年過去了,劍心是個什么狗屁,還是一竅不通。
劍心不成,修為永遠都無法進境,這是比死怨之力更大的詛咒。
如果沒有實力,即便有燕山盜做后盾,在永陵也將寸步難行,何況詛咒就像懸在頭頂上的利刃,隨時都會砍下來。
燕離不是沒想過換過一道法門,可他骨子里就有種不畏艱難的韌性。他這種人要么不做,要么一定要做到最好。
更何況,換修法門,就等于拋棄過去的十五年。
連過往都可以拋棄的人,還能記得住仇恨嗎
當然,也可以先修習別的法門,一面繼續領悟劍心。但對燕離而言,不純粹的東西,永遠達不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他起身穿衣,來到院子里,他有些好奇,為什么這院子里栽的是桃樹,而不是別的樹。
但也僅僅是一個念頭,很快沉靜下來,長劍落于手腕,輕輕轉動,舞了一套基本劍術。
站在桃樹下,清風徐徐拂面,右手握劍,左手駢指,在劍鋒上輕輕滑過,觸感如同深夜的河水,但他卻不感到一絲恐懼,反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安。
似乎只要有劍在手,眼前的一切礙難都成了紙糊的。
這十多年來他四處奔波,從未有一刻靜下心來感受,去體悟。
此刻突然有一種莫名的信念迸發,手中的劍也像似感應到了,發出輕微的顫鳴來回應。
劍鳴久久不散,在他耳畔。
燕離忽然一怔,腦海深處,不知道哪里來的一柄小錘子,“砰”的一聲響,像打破了一層雞蛋殼,隨后,像決了堤的洪水,有許多東西涌了出來,滿滿當當,撐得他腦袋發脹。
不適感漸漸退去,世界仿佛突然間變了,耳畔有喧鬧聲,仿佛樹葉樹枝樹干甚至圍墻泥土以及腐敗的枯葉突然學會了說話,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燕離猛地打了個激靈,一個極不真切的念頭斜刺里撞出來,像是海面突起暴風,使心湖突然間澎湃起來,如怒潮翻涌,在胸懷激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