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公眼皮微跳,皮笑肉不笑地說“原來是二先生,您什么時候來永陵的,恕小人眼拙,竟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
如果給天下不足百數的一品武夫也列個榜單,燕朝陽無疑也在前十之列。
所以,只要是在道上混的,幾乎沒有人不認得龍魂槍,“二先生”這個名頭,也算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魚公腦子本就活絡,突然一呆,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上傳聞,燕山盜滅了宮家,原來不止是宮家,青雅集的柴家也是你們殺的說起來柴家確實有個小子拜入了宮家那”
他瞳孔驟然一縮,“那個燕離是燕山盜的人”
魚公把零零碎碎的線索連起來,已經十分接近于真相,心里異常震驚。
隨后,他神情帶著幾分凄涼,道“果然是報應啊”
但迅速恢復冰冷,道“那么你的來意,我也已經猜到了,但對不住了二先生,你們休想從我這里得到任何情報”
說罷提氣縱身,往遠處竄去。
他的速度飛快,并有高聲冷笑遠遠傳來“二先生,此番得燕山盜厚賜,老夫永生難忘,來日必有所報”
燕朝陽面無表情地抬起握搶的手,“咻”的將龍魂槍擲了出去。
龍魂槍化為一道深藍色閃電,眨眼劃破空間界限,去到了數百丈開外。
此刻魚公才將將逃了三百丈遠,那槍就從他的身側掠過,深深插入左近的建筑里。
魚公心里又驚又奇。驚的是這一槍如此可怕,若是擊中自己,定然性命不保;奇的是,如此強度的一擊,怎么會在準頭上差得那么遠。
下一刻,答案便在他眼前揭曉了。
只見龍魂槍上的深藍色澤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愈發深邃,隨之從槍身脫離,凝化成人形,赫然就是燕朝陽的模樣。
s直到明白真正的江湖,才知道人并不能單單分成正邪兩個陣營,或者紅白黑黃四個派別,應該每個人都是獨立的,都有獨立的人格和思想,每個人都會做出或類同或全然不同的選擇,才能顯出萬丈紅塵那千姿百態的精彩來。
{}無彈窗時光稍稍回退。
大魚坊,魚公所在的面粉鋪,兩個小廝抬著個男子往鋪子里面走去,而在最里間,反常的沒有點燈,幽暗的空間,一如魚公此刻的臉色。
被抬的男子抬起眼神,與魚公四目相接,彼此都透著三分冷漠。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魚公冷冷說道。可在那冷漠的背后,卻藏著不易察覺的哀痛。
那男子的喉部青紫,像是被鈍器重擊造成,幾乎快要發不出聲音。
此人正是在歸月樓被燕離用刀柄擊中喉部的那個七品武人。如果不是燕離體內被刀氣所擾,當時只消附上一絲元氣,現在他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不過,燕離常年與人廝殺,對人身弱點了如指掌,此人雖然還沒死,卻也離死不遠了。
兩個小廝將他抬到一張木榻上,當即行禮離去。
“十歲那年,娘因你招來的仇家被分尸”男子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那已經無法用沙啞來形容,就好像極細的夾縫里硬吹出來的風,低沉又尖銳,如夜梟的悲啼。
“顛沛流離十三年,為了活命,我什么都做,什么都不顧可是最后,還是免不了被逼上絕路是柴大哥救了我,我這條命是他給我的不是你”
他的雙睛通紅,聲嘶力竭地重復著“不是你不是你”
魚公痛苦地閉上眼睛,過了會兒,緩緩睜開,道“就算為父對不住你們娘兒倆你又為何不愿回來找我我放棄過往的身份,一直留在這里等你我”
“哈哈我不會原諒你的”
魚公緊緊攥手,又松開,冷冷道“我從沒想過要得到你的原諒。你要復仇,勾結余行之,為父因此出賣天蠶,違背了道義,早已想到會遭到報應,你的死便是明證這也算你咎由自取不過,我魚公的兒子,不會白死”
“他叫燕離是嗎你放心,你的仇我會幫你報,回歸星海的路上,你不會一個人的”
男子聽罷,這才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然后氣絕而亡。
這世上有一種悲慟,叫白發人送黑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