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悠悠然道,“非是學生不考,學生不過是秉承太祖氣節,直抒胸臆罷了。”
“好個牙尖嘴利的賤民,”令史氣極反笑,“你這般胡攪蠻纏,無非是為了掩飾身份問題,說不準,還是黑道派來的雜碎。來人啊,把這個假借太祖名義,大鬧考場的賤民給我轟趕出去”
“且慢”就在這時,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燕離,一個卻是從殿外龍行虎步進來的一個大漢。
大漢四十左右年紀,方頭大臉,一身湛藍的勁裝,外披一件深黑色的大氅,上面繡著幾朵云,腰間別著一柄帶鞘的鬼頭連環刀。
在他身后有六個人,裝扮類同,只有大氅顏色不同,用來區分官位的高低。
那侍郎一看到此人,便坐不住了,慌忙起身拱手,“這不是朱同知嗎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朱同知目光在殿內逡巡,最后定格在燕離身上“小子,你想說什么,大膽的說。”
眾人的視線,頓時又轉向燕離。
燕離不動聲色道“這位大人恐怕搞錯了職務,黑道歸裁決司管轄,大人隨意描摹黑白,把裁決司置于何地”
他敏銳地抓住令史的語病,給予迎頭痛擊。
巧的是,這位朱同知,正是裁決司的大人物。
“哈哈”朱同知眼睛一亮,大笑道,“說得好,聽見了嗎你這蠢豬”
“你們尚書臺做好尚書臺的事就好,黑道,那是我們裁決司管的,就算他真是黑道派來的,也輪不到你們來管。”
他掃了一眼令史,臉色不善,“現在,他還是黑道派來的嗎如果是,本官馬上抓走調查,若調查出來他是清白的,你這蠢豬怕是少不得來我裁決司走一趟了。”
那令史不過七品小官,進了裁決司只怕要剝下一層皮來。
這時渾身一個機靈,連忙說道“不是不是,下官方才一時糊涂,這才口不擇言,從文書上來看,他的身份并沒有問題。”
這令史暗恨燕離,卻不敢發作,只能拿眼睛看侍郎。
那侍郎走下來,瞪了令史一眼,怪他胡安罪名,說什么黑道。他心里十分為難,兜里的銀票,此刻反倒成了火栗,面上不顯露,只笑道“同知大人,這都是誤會”
“侍郎大人,”燕離忽然打斷他,“既然學生的身份沒有問題,這位令史大人還故意刁難,定是收了賄賂,存心要趕走學生。若是不能報名,便不能參加內考,關息學生的前途大事,恐怕不能用誤會來解釋吧”
“這”侍郎心里咯噔一聲。
“還是說,”燕離窮追猛打,“收受賄賂的另有其人”
“你不愿答便不答,沒人強迫你,何必咄咄逼人”侍郎把臉一沉,心說自己再不濟也是個尚書侍郎,你還能拿我怎的。
燕離嘴角微微揚起,道“學生就事論事而已。或者說,不是賄賂,這位令史大人根本就是黑道的奸細,能趕走一個是一個”
此言一出,滿堂皆嘩,王元慶不可思議地看著燕離,對他算是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豎子”那令史的臉漲得通紅,“安敢如此欺我”
“哈哈哈”朱同知忽然大笑起來,“正要抓幾個立威,省得你們這些蠢豬天天彈劾指揮使。給我把這個疑似黑道同伙的蠢豬抓回去,老子要親自拷問。”
隨侍一擁而上,將那令史扣下。令史的臉一下變得慘白,叫道,“不,我是清白的,這豎子攀誣上官,你們不抓他侍郎大人救我”
他慘叫著被拖了出去,那侍郎卻僵立在原地,一句話也不敢說。
裁決司的霸道和瘋狂,朝廷上下都是有目共睹,說要抓你就抓你,就算你是清白的,也得先挺過“拷問”那一關。就算你挺過了,被放出來,也就是一個“誤會”了事。
王元慶臉色難看,這姓朱的出了名的油鹽不進,就算自己上去,也會被堵回來。他心知事已難成,也不糾結,徑自帶著魯天肅從后衙走了。
朱同知連招呼也懶得打,轉身就走,但到門口時,卻又轉身,很是贊賞地看了一眼燕離,“你這小子還不錯,若是內院不收你,不妨來裁決司找我。”
燕離微微笑著拱手送別。
“瘋狗”侍郎牙根緊咬,氣得渾身發抖。
燕離淡淡瞥他一眼,道“大人,還有問題嗎”
侍郎強忍著怒火,在他的文書上蓋上官印,然后看著他施施然離開的背影,心底暗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