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樂融融啊其樂融融。
會談結束后,燕山盜一行,被安排在皇家別苑里,可算是隆重待遇了。
李香君被帶到居所,整個人已虛脫了,半倚著繡花的木制床架上;她自小在青樓長大,不是沒見過貴人的,但那可是皇朝的主人,雖未見其真容,只聽著聲音,便使她的心情忐忑難定;何況堅持不露馬腳那么久,恐怕比應付最難應付的嫖客還要累。
忽然一雙手,從背后探出,環住她的腰。
她心中一驚,但聞到熟悉味道,全身又懶洋洋放下,道:“天圣姐姐總算是守信的,才把你這壞家伙放出來,不然你還要關著。”
“那你豈不是見不到我了?”
燕離不知幾時來的,輕輕拱著他的后頸,貪婪地汲取她的溫柔。
李香君早已滿臉通紅了,啐了一口:“見你干嘛?你這混……混蛋,關住你好了,出來就欺負我。”
但已沒動靜了。
“你,你怎么不說話?”她的臉羞紅了,似乎他在耳邊的呢喃,都變成一種奢侈的眷戀。
直到很久,才聽見燕離那均勻而綿長的呼吸,原來竟是睡去了。
李香君又氣又惱,撐開燕離的身體,轉過去,本想擰一擰他出氣,卻見他熟睡的臉,像孩子一樣安詳,氣惱神奇地消失了。
如非信任,怎會在自己身邊睡得這樣踏實,這種被信任的感覺,暖暖地流遍全身。
李香君輕柔地扶著燕離躺下,枕在膝上,認真端詳著。腦子里回放著這兩天發生的事。
野狐營會將燕離在永陵的行動傳回孤月樓,她對永陵發生的事,尤其是與燕離有關的,幾乎了如指掌;但只是結果,過程具體怎樣兇險,她是不得而知的。
從暴露殺死展沐開始,只有她知道,燕離稍稍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這已是會談第二天的夜了。
風,微冷。
“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的。”
半個時辰,燕離睜開眼睛,戲謔地說,“今晚不能與你同床共枕了。”
有道是最恨離別。
李香君滿腹愁思,卻不表現出來,道:“若是受不住,不如一起走。”
燕離收了戲謔,側翻過去,不讓她看自己的臉,低聲地說,“我只是,有些累,有些累。”
“你不走?”李香君靜靜地問。
“還不到時候的。”燕離靜靜地答。
李香君幽幽地說:“你真的念著她,要娶她么?連命也不顧?”
“這你可不懂。”燕離翻回來,輕輕捋著她垂在耳畔的發絲。
“她是皇朝之主,她心系的是天下黎民,未必還有余地的。”李香君輕咬著貝齒。
燕離有些詫異,忽然邪魅一笑,坐在她對面,捏著她的臉:“吃醋了。”
李香君別過臉去,不說話。
燕離把她的臉扳回來,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眼睛又深又亮,道:“有時恨的執著,凌駕于愛之上,愛到極致,才是恨。”
“什么意思?”李香君不解。
“我走了。”燕離起身,“如果不懂,就回去領悟,等你懂了,我再告訴你真正的答案。”
李香君更不解了。但他要走了,又是最后一面,再相見不知何年何月。她忍不住站起來,可是望著他的背影,挽留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