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退到莊子上的管事,都是年節了方才來府上一趟,今日既不是年底,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著實叫宋笎有些意外。
馬嬸子輕善笑道“老奴今日來,是帶了一樣繡活來的。”
說罷,將手上拿著的布包揭開,拿出里頭放著的一件外敞,翠綠色的外敞上,那朵藍鳶尾相得益彰,不掩了半分姿色,又不過分爭奪視線。
待眾人瞧見了全貌,馬嬸子將外敞拿到了司馬霜面前,出聲道“這是莊子上新來一姑娘繡的,夫人穿正合適。”
說罷往一旁側了側,朝宋笎輕聲道“小姐來瞧瞧可滿意”
宋笎站起身,走到司馬霜身旁,細細打量起衣料上的花樣。
外敞上的藍鳶尾線條明快,針法繡工精細,顏色更是隱于其中又躍然于衣料之上,那幾朵紫色的花也好似栩栩如生活過來一般,上面兩只蝶兒活靈活現,振翅翩飛。
司馬霜才瞧一眼便喜歡上了,稱贊道“這位繡娘倒是能賽過明華堂的手藝。”
馬嬸子頓時雙眸亮起,歡喜道“小姐覺著呢”
宋笎收回手,點點頭“既是去莊子上做繡活的,著其中可是還有旁的考究”
馬嬸子一拍手,連忙道“小姐說得不錯,這姑娘前陣子相依為伴的祖母去了,如今孤身一人,被田嬸子帶來咱們莊子上謀個生路,只是這手藝,按照繡房五兩銀子一月的月銀定是少了,人姑娘也不樂意,所以繡了這個花樣子送來給夫人小姐瞧瞧,若是滿意,給十兩一個月的月錢。”
司馬霜摸了摸上面的花樣子,頻頻點頭“笎兒你覺得如何”
宋笎看這藍鳶尾只覺眼熟,卻又不知在哪見過。
“可愿意簽契約,來歷可清白”宋笎始終覺得這里頭有些不對,稍稍壓下,看向馬嬸子問道。
馬嬸子頷首,指了指外敞道“這姑娘是個可憐的,她與她祖母之前在咱們莊子邊上住了六七年,前陣子還去了醉花樓賣藝,姑娘是個好姑娘,可惜了出身實在不好,耽誤了。”
六七年,那是不短了。
宋笎與司馬霜對視一眼,暗暗點了頭。
司馬霜有數了,看向馬嬸子道“既然這樣,那便留下吧。”
馬嬸子連忙躬身道“多謝夫人,老奴代那丫頭感念夫人與小姐的恩情。”
司馬霜擺擺手,溫笑道“不必,既有這份手藝,去別家也是不差的,來我們這倒是虧待了。”
宋笎看向拉起的外敞,眉頭輕蹙,母親說的這番話叫她心中警鈴大作。
有這手藝,何至于待在她們莊子上,明華堂的繡娘子最低都比這個月錢要高。
還不及她繼續深思,馬嬸子便出聲了。
“不虧待不虧待,那姑娘之前在醉花樓險些叫林老爺的公子給糟蹋了,便沒想著在京中找個活計,怕遇上不好再避開。”馬嬸子一說到這個就連連嘆氣,為她的坎坷遭遇感到揪心不已。
宋笎收回視線,眉頭卻不曾松開,左手握上茶盞沉思起來。
連馬嬸子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眼前一只手晃動,宋笎回神,轉頭看向司馬霜目露困惑。
“笎兒在想什么”司馬霜看著她眼中柔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