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雖然不懂官場,可自己好友這些話,足以看出尹夫子對官場的理解還是到位的,也絕非是一個官場愣子,心中某些方面的擔憂也放下不少。
“尹夫子身居知府之位,同朝中也不是沒有關系,竟也忌憚如斯?”
計緣說著也提起茶壺替好友續上茶水,一如當初在居安小閣院中相互敘聊的一個個下午。
尹兆先現在也已經冷靜下來,同樣如計緣一般好不覺得拘謹,端起茶水就喝。
“雖然這么多年來,朝廷的巡察使回去都言婉州無事,但僅僅如此還是不夠,怕是朝中也有根深蒂固的利益牽扯,一個麗順府,一整個婉州,干系不小!”
尹兆先此刻的發言完全像是一個久經官場的老吏,而不是一個才從狀元位置上下派幾年的菜鳥官。
計緣雖然對婉州百姓感到難受,但一番交流下來,對于好友卻不太擔心了,遂又好似調侃的問了一句,只是并無任何揶揄的語氣。
“那尹夫子被派到婉州來,這里的利益群體豈不是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眼中釘肉中刺倒還不至于,但忌憚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尹某才上任那段時間,簡直是日夜提防,呵呵,現在想來,當真可笑至極!”
尹兆先說到這話鋒一轉。
“不過尹某來了雖然細察民情,卻并無任何多余動作,一副只管自己事情的樣子,也讓他們放松下來,如今這麗順府乃至婉州的官,都認為,尹某三元及第才高八斗,乃是下放婉州地方來鍍金的,遲早會高升京都,也不希望任期出什么事,是個安穩的主!”
“說來也諷刺,打那以后,來尹某這送禮的人居然愈發多了起來,并且從小門小戶到高門大戶,位置越發靠上。”
“哦?送得都很值錢?”
計緣伸手一摸茶壺,令茶水重新變得溫度適宜,給自己和好友都續上一杯。
“好值錢呢,或者說,一大部分送得本來就是錢!白花花的銀子亮燦燦的黃金。畢竟人人都看好我尹兆先以后步步高升,說不準就是未來朝中的一座新靠山。”
尹兆先露出笑容,也調侃性的同計緣說了句。
“這些禮,尹某來者不拒,全都收了!”
計緣聽到這,表面上不顯,心中卻是愣了一下的,不過瞬間就反應過來什么,對于好友的心性他還是有信心的,這信心來源于對尹夫子的了解,也來源于此刻尹夫子身上那一股純正凝萃的浩然正氣。
“怎么,尹夫子打算先禮后兵秋后算賬?”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計緣!一次次,一筆筆,每一份禮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尹兆先此刻難得在好友面前高深莫測一次。
“若說整個大貞朝野,除了我尹兆先,還有誰最痛恨此事,那么非當今圣上莫屬了。”
計緣看看尹兆先,搖著頭嘆一口氣。
“據計某所知,老皇帝對著當初祥瑞念念不忘,如今正在籌備一場水陸法會,準備召集大貞各路‘名士高人’參加,很難說有幾分心可以系在婉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