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了,他也不是多愛傅雨旸,因為后者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一個父親,他的長女夭折了,頭生的一個孩子也沒了。他活下來的獨子,是他維系婚姻的一枚籌碼,婚姻又是他仕途的奠基石。
“可是,小音,我在酒店見你的那一面,回來,我夢到過時若長大的樣子,就是你這樣的。”
他瞬間體會了他父親愛長女惜長女的心情。
任何感情,都有緣聚緣滅。
他和他父母沒什么緣分。傅縉芳前后知道他沒了兩個孩子,到傅雨旸出生,這個父親已經心死罷了。
周和音心里無端一痛,她怪他,“那么爸爸說你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時候,你該告訴我的”
傅雨旸不答她的話,稍稍起身,去撈床頭柜上的一杯水,呷到嘴里,再來喂她,涼涼冰冰地渡到她口里,她才嘗到是烏龍茶。
茶里有冰,傅雨旸把冰喂給她,又勾回頭。
小孩執迷不悟這塊冰的時候,有人趁她分心之際,緊繃晦澀地神色決計地入了。
周和音心神與氣全松散了,傅雨旸嚼碎了嘴里的冰,喂給她。
二人一道出聲,她心疼他也不妨礙她罵他,混蛋。
有人聞言卻是受用的笑,笑著狠心再往里去,下頜的線條里緊繃著收斂的力。
鼓舞她,“再罵一次”
周和音緊閉著雙眼,不由他說。
于是沉默里一發不可收拾,傅雨旸哄著她睜眼看他,她言語不聽從他,身體亦是,緊致固執,如同他見她的每一次一樣。
鮮秾燦爛,逼著他一次次理智與精神悖逆。
他喊她的名字,無比耐性與臣服,認真問她,我是誰
周和音懨懨的聲音,一息低過一息,饒是如此,也不肯睜眼看他,更不肯喊他名字。
傅雨旸總有法子,他于驟烈里,撤離。
安心棲息的人,猶如襁褓嬰兒,置身搖籃,她習慣那樣的節奏,習慣有人無限包容乃至寵溺地對待她,一時那節奏停下來,乃至慣性在減慢,她能感覺到。
于是本能地嗚咽起來,她恨他這樣離開她。
傅雨旸抱懷里人,拖她到燈下,再去撈她腿彎,臣服的人,狼子野心,于燈下審視,不言不語,意味卻很漫長。
周和音醒悟過來,才要出聲罵他,已經不是混蛋足夠概括的了,她搜腸刮肚都找不到詞來罵他。
蹙眉嬌羞的人,儼然置身疾風驟雨,她這一浪還沒平息,另一浪又卷蕊而來。
傅雨旸俯身去,去到他目光審視里
周和音近乎本能地叫喚出來,是羞恥的本能。
忽地,她聽到遠處天空轟隆隆什么聲音,饒是酒店房間鋼化玻璃再好的隔音效果,也擋不住訇然的雷聲。
夏天的滾雷,再平常不過了。
周和音卻真的被駭到了,心被丟進滾水鍋里一般,她喊傅雨旸的名字,她想說什么,言語卻被淹沒在天性里。
深陷、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