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旸說,他七八歲上頭才頭一回來s城。
彼時冬天,父親和朋友約了去賞香雪海。
傅雨旸跟著后面,凍得腳沒了知覺,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香雪海。
下山,回去的車上,傅縉芳問他這學期期末的成績,傅雨旸吱唔,分數不差,但期末測評等第是良。
父親問他為什么。因為,和同學通答案了。
傅家的小子幫人作弊了。
江南的雪,比起b城,牛毛一般地不值。卻足夠濕冷,傅縉芳的話比濕雪還言重些,罵他好意思的,你們老師還不把你的分數抹掉,也是不該
沒等回b城過春節,傅縉芳就把傅雨旸打發去上書法課,說他性子太浮,練練字沉沉。
父親要他回去前,交一百副斗方給他,題字就是即興罰的三個字香雪海。
傅雨旸賭氣,寫是寫了,交作業的時候沒把老傅氣個半死,斗方全扔他臉上了,寫的不是香雪海,是香腮雪
這一茬閑篇太遠。他今天高興想也高興講給身邊人聽,也是因為,她是江南人,傅雨旸揶揄她,香雪海,也是香腮雪。
古人真的很會。
說好的就一下,始作俑者,混賬但理智不丟,輕巧地松了她的腰,離了而去。
“出去吧,讓你媽一個人待廚房,很不該。”
周和音被他喘出一口氣般往邊上一丟,回神過來,才狠狠罵人,再見他手上的動作,一時難堪,推他一把,“你今天就會死”
說話人整理好自己的裙擺,指梳了幾下耳邊發,扭頭就出去了。
廚房里頭,洗完幾個打包盒子的邵春芳,看流理臺邊有水漬,要找個抹布揩揩的,來回一圈都沒找到,正巧周和音進來,要她別弄了。
“你在自己家還沒干夠啊,你管他呢,由他自己弄。”
邵春芳不依,“那這哩哩啦啦的水就不管了做事沒頭沒腦的。”
周和音這才去扯廚房紙巾來,不要媽媽動手,自己揩。
媽媽再嘮叨,“墩布也沒有。這就不是個過日子的樣子。”
周和音有一說一,“本來就不是啊,這里有專人收拾的,你不要管了。”
“我是不要管。問題是,要怎么好,你是這樣,遇到個又是這樣,兩個人,沒個安身立命的住處,一日三餐,家里都不開火,能叫過日子嘛”
媽媽還在他們眼見的生活觀里。
周和音莞爾,“媽媽,我和任何人一起,都很難像你和爸爸那樣,天天有工夫開火的。”
這是實情,也是現如今許多職場社會人的縮影。
她要媽媽放寬心,退一萬步講,“我們還有你們。”
這大抵是最好的結局,也是最客觀統籌的結局,更是中國式家庭羈絆的意義。
“媽媽,他不是個有父母緣的人,你肯來,他其實很開心。”
邵春芳自己養了二十來年的女兒,有朝一日,這么沉穩懂事地來和她話家常,卻是為了個外人,感懷安慰里不乏幾分酸味。
也只有那所謂的花轎到門口,才明白人家口中嫁女兒的苦楚。
為人母作人娘的,也只有由著女兒口里的,我們有你們。
但許,天隨人愿。
邵春芳口上依舊要強,“你別一味指望我們,我指不定明天就死了呢”
周和音當即呸了好大聲,再要抓媽媽的手,要她趕忙去摸木頭。“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促狹嘴甜的人,反問媽媽,“你就不想懂,阿婆寵我的心情嘛爸爸說,梁老師明明那么有原則的人,偏偏遇到自己的孫女,什么都可以兩說。”
“話頭經”邵春芳甚至幾分醒悟過來,女兒怎么能和傅雨旸走到一塊的,就憑她這張巧嘴。“泛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