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旸耐性等光,才預備摘安全帶,下車去幫忙的。一個略微眼熟的面孔入了眼簾,對方走到那保時捷駕駛門前,朝車里的人勾勾手,示意對方下車,他來。
傅雨旸看著司機換了人,行云流水地停了進去,那男生再下車的時候,那女生很自然地去挽英雄救美男生的手臂。
男生撇了下,女生執意。曖昧拉扯間,男方也默認了。
一對風月,繾綣地離開了。
傅雨旸一向記性不差,一面之緣的人他都能記住,記不住名字也記得住在哪里見過。
他記得那男生,在花都酒店,和周和音一塊來的。
還當著他的面,小朋友吵架來著。嗬。
這處會所原是處私宅,坐落在人工湖邊上。
后經由政府規劃,這一處劃分成統一的商旅區,生意人談事的好去處,當然也不乏一些明星新貴出沒消遣。
供應商請老喬的包間在甲字號樓上,這一中軸線陸續排列著三棟獨立的小樓,中間以中庭小院跨開。
傅雨旸上了二樓,闌干邊,嗅到馥郁的桂花香,以及樓下露天洋傘下年輕人的歡聲笑語。
香氣朝天際上浮,聲音也是。
闌珊的光影里,他都能一眼瞧見那兩面之緣的男生,坐在圓桌邊,身邊女孩朝他咬耳朵般地說了什么,他沒回應,甚至幾番冷漠。女孩不死心,賣力地搖他,一副要搖出他魂來的架勢。
傅雨旸短暫停留,隨即推門進了二樓包廂,這幾日江南天還有點悶熱,尤其是兩巡酒一喝,室內煙酒縈繞。眾人見他到來,連忙喊著罰酒,說傅總到底還是不親近,他們幾個聯名請,都不得他的賞光。
傅雨旸脫了外裳,入座,倒沒響應他們的勸酒詞,按著杯口,面上平穩,“當真不親近,就由著老喬醉哈哈地回b城拉倒咯。”
“人是自然要來見你們的,不然他不放過我呢。只是再晚些還有視頻會要開,今日就不喝了。”
傅雨旸道,攢著,攢著哪天,你們殺我個干干凈凈。
老喬最了解雨旸,他這么說,今晚是鐵定不想喝了。連忙接應道,“那么你要喝什么呢”
“烏龍茶吧。”
于是這最后一巡酒,大家喝酒的喝酒,飲茶的飲茶。
聯絡感情的局,大家默契地不談公事。供應商領頭的那位曉得傅雨旸祖籍在這里,便問傅總,像外頭這樣的評彈聽得懂伐
庭院園林里為得這花好月圓傳情些,院子角落里都會設有戶外落腳小音箱,沒在淺草里都難察覺,但卻能柔情繾綣地唱出江南最動聽的吳儂軟語。
傅雨旸父輩都背離這里半個世紀,遑論他,他無疑是個外鄉人。
母親再耳濡目染,他也只得會那么幾句,半吊子都算不上。這一曲軟調里,他只依稀聽出了個把句
話情意,訴衷腸
一絲江南雨,情牽夢還鄉
傅雨旸玩笑說盡量不要和他論鄉愁,他沒有,也不配。
他就是來補天窗的,一年后,等喬董找到合適的經理人,他還是要回去的。別的不談,這江南動不動一場雨,澆得人都快發霉了。
老喬同眾人說了個笑話,說雨旸在b城的房子,書房頂上有處天窗,高科技得很,那氣窗一年到頭地開著,從不怕雨雪,為什么呢,就是窗戶有自動感應系統,任何潮濕都會自動關閉。
他傅雨旸自己也是,“你怕什么江南雨咯,自動感應下嘛,有雨就闔上。”
老喬說要不咱打個賭,看看一年為期,你會不會到時候就走。
傅雨旸橫老頭子一眼,說你最近賭上癮了是不是
老喬戰術性地后仰脖頸,揚起下巴,道,“你不敢賭。”
“我倒是覺得你更契合這里,沒辦法,骨子里就是這里的,要不單你一個傅雨旸在圈子里出挑了呢。這江南地方養出來的人就格外秀氣些。”
才說他秀氣的,某人下一秒就開口罵人,麻利滾回去吧你。
一團和氣里,席上有供應商不小心磕碎個杯子,破了東西倒不打緊。只是服務生收拾起來要細致些,怕有碎片再劃破客人,正好讓他們再換一道空盤。
幾個人出包廂透透氣,站在廊下闌干處抽煙、談天。
傅雨旸注意到樓下那對男女還沒走,喁喁細語間,年輕血氣,那小男生掇著先前那女生椅子朝向他,扶著女生的臉,幾番逗趣,遲遲不回應對方。
像招惹貓兒一樣,貼近她,又格開她。
壞笑幾回,女生也惱了,勾著他脖子,壓低他,,于是,風與月般地水到渠成。
好一對月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