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了緊喉嚨,清澈的眸子平靜且堅毅。
若是那人真不認這門親事,那她就跟奶娘回鄉下去,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也沒什么不好。
很快,車夫交了幾人的路引后,馬車緩緩進城。丞相府很好找,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問,都能給你指出方向。
“相府啊,就在常府街,你們過去就看到了。”那人說“很顯眼的,整條街上就一個丞相府,宅子大得很吶。”
大約又行了兩刻鐘,她們才來到常府街。果真跟那人說的一樣,整條街安安靜靜,沒有其他人家,寬闊干凈的街道上遠遠地就看見一對高大的石獅子。
陳舊的車轱轆吱吱呀呀地經過,在石獅子前停下來。
“到了。”車夫說。
顏婧兒扶著奶娘下馬車,抬頭望了眼石獅子。之前隔得遠沒看清,近了看,這石獅子比她還高,雄壯的身軀估計得三人才能抱得住。
視線順著石獅子往前,就是丞相府的大門。有三間開闊,漆紅的大門上七排銅釘,一對抱鼓石坐在兩側。門頭正中央漆黑匾額上是燙金的兩個大字相府。
莊嚴宏偉,冷清肅穆,只有門口掛著的那對燈籠襯托了些平易近人的氣息。
奶娘給車夫付完車資后,也走過來。
“天吶,”她驚嘆道“這就是顧家二爺的府邸嗎,唱戲的都說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住金屋穿華服,沒想到真是這樣。”
見著了這氣勢,奶娘心里更加沒底了。兩人站在門口,似乎都忘了要上前去敲門。
實際上,是沒怎么敢去敲門。
顏婧兒抱緊懷中的行囊,行囊干癟,里頭只有一套衣裳和簡單的首飾。
過了好半晌,她才鼓起勇氣走上臺階。門環是銅制的,許有兩斤重,她素手握上去,冰冰涼涼,也忐忐忑忑。
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小廝,頭戴幞頭,青衣皂靴,干凈斯文。不像是個看門的,倒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
連開口說的話都極其有禮“敢問姑娘找誰”
“我”
顏婧兒瞧著這小廝身上穿的都比一般人家好,臉上雖是客氣周到,但那骨子里就透著權貴府邸豪奴的自豪與驕傲。
她停了下,盡量斟酌言辭道“我是顧丞相的遠房親戚,特來探訪的。”
這話說出來都沒人信,就她們這模樣,也敢說是丞相府的親戚。就算是親戚,這么一看,也像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
顏婧兒臉頰微熱,有些局促,因為她的確是來打秋風的。
那小廝像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驚詫了下,很快就面色如常道“很抱歉,我家大人不在府上。”
這便是委婉拒絕了,連門都沒讓她進呢。
“哎,你先別關門,我家小姐可是你們大人的”
“奶娘,”顏婧兒趕緊搖頭“不可說出來。”
奶娘這才察覺自己差點沖動失言。
顏婧兒是顧丞相未婚妻這事,沒人知曉。兩家定下這親事沒多久就各自搬家了,多年來也沒怎么聯系,估計兩家大人都漸漸地沒把這親當回事。
顏婧兒父親說是不舍得將女兒遠嫁,實際上心里也是清楚親事大抵會黃。畢竟兩人年紀相差這般大,男人們著急傳宗接代,可等不了那么久的。說不準顧家早就另外說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