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到了跟段瀟暮約定交課業的日子。
顏婧兒吃過午飯后,便去上次的槐樹下等他。但段瀟暮不在,他的小跟班說他在外頭茶樓喝茶,讓她帶著課業過去。
顏婧兒心想,這金貴世子爺到底什么毛病,大中午的不睡午覺還跑去喝茶。
她從書院出去一趟再回來,估計午覺也沒法睡了。索性回號舍收拾了下東西,然后背著書箱出門。
天氣有點熱,又是大中午的,日頭格外曬。
顏婧兒從號舍走到國子監大門口,額頭微微浸了些汗,她盡量挨著街邊屋檐下的陰涼處走。
段瀟暮在的那個茶樓也不遠,從大門口走過去約莫一刻鐘就能到。
但她走著走著,突然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抬頭看清來人是誰時,她面色立即沉了下來。
“我已經說了,我不會給你們一文錢。”
顏金鳳是拉著自己的丈夫一起來的,她丈夫許是中午還喝了酒,身上帶著股濃濃的酒氣。
顏金鳳身材矮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哼笑了聲“我可不是來跟你商量的。”
“就這么說吧,”她抱著雙臂橫站在前頭“梁家的人我已經去信通知了,過不久他們就要來。顏婧兒,你是希望事情鬧大了好,還是安靜處理”
顏婧兒袖中的手攥緊,她冷聲道“來了又如何我與梁家公子一無媒二無聘,我們清清白白,難不成你還能綁了我跟他成親”
顏金鳳眸色陡然一狠“好你個顏婧兒,來了京城果真就不一樣了。你當真就不怕我將事情抖落出來”
“你抖落什么”顏婧兒道“梁公子是個傻子,我跟他能有什么當初分明是你欺騙我,拿了我貼身之物說是去改命,誰曾想你居然藏著這般骯臟的算計。”
顏婧兒想到這件事就止不住氣得發抖。
眼下見顏金鳳居然還恬不知恥拿這件事作要挾,她今日若是受脅迫了,那么往后便無窮無盡。
顏婧兒咬牙道“梁家人來了也好,那我就帶他們上官府去問問,到底是誰收了他們的銀錢,又是誰要將我偷偷賣了。”
顏金鳳一聽要上官府,心底也有些發憷,但她還是想堵一把。她就不信顏婧兒敢拿她自己的名聲來鬧。
姑娘家的名聲何其重要,她是知道的,且顏婧兒來了京城,還在國子監讀書,尚有大好前程,不可能不為自己做考慮。
她之前也是聽說顏婧兒在京城有個遠房哥哥,是什么哥哥她不清楚,但她那哥哥供顏婧兒上書院讀書,那顏婧兒就該過得不差,幾千兩銀子怎么說也該是拿得出。
換做任何人,五千兩銀子換一輩子名聲,誰都愿意選后者。
倒不想這個顏婧兒看著柔柔弱弱的,居然骨子里這么烈。
遲疑了么片刻后,顏金鳳道“好很好果真是翅膀硬了,敢拿官府來嚇姑母了你真是個白眼狼,當初就不該接你走”
“當家的”顏金鳳扯了下醉酒的丈夫,吼道“你快說句話,這個小丫頭片子不想給錢。”
顏金鳳的丈夫叫羅盛,以前是個屠夫出身,滿身橫肉。他混濁的眼睛瞇了瞇,呼出的酒氣熏人得很。
他直直地往前走過來,顏婧兒后退兩步。
“敢報官是吧”他一拳砸在路邊鋪子門板上,發出極大的聲響,引得路過的人紛紛看過來。
顏婧兒心里有點慌,害怕他們就這么口無遮攔的就把梁家的事說出來了,畢竟路過的還有幾個穿著青衿的國子監學子。
適才她外強中干,鼓著一股氣勢,也只是想把這對夫妻嚇退罷了。
可這會兒
她腳步慢慢后退,直到退無可退抵著個石墩時,之前努力壓下的那些恐懼漸漸涌上來。
眼看羅盛那只手伸過來要抓她衣裳,她緊緊閉上眼睛。
但下一刻,卻聽得一陣震天的慘叫嗷嗷
然后便是砰地一聲,有什么重物被甩在地上。
顏婧兒睜開眼。
段瀟暮不知何時過來了,此時正護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