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來我已經跟段世子說清楚,以后再也不幫他抄課業了。”
顏婧兒咬唇,緩緩抬頭“大人信我嗎”
顧景塵斂著眉眼,目光平和,臉上看不出情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想法。他就這么安安靜靜坐著,似乎極有耐心地聽她解釋。
顏婧兒突然傷感起來,鼻頭也有點酸,她又問了遍“大人信我嗎”
“信。”他開口道。
隨著他這一句“信”,顏婧兒鼻頭更酸了。
她努力緩了緩,也沒等他問話,就說道“考試成績的事跟這個無關。”
“那跟什么有關。”
“跟”
顏婧兒心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崩塌,原本該恐慌的,可此時此刻反而坦然起來。
“跟一些私事有關。”
“大人,”她眼角微紅,鼓起勇氣說道“我有件事其實一直瞞著你。”
“我在瀘縣的時候,已經已經”
顏婧兒嘴巴微張,喉嚨發緊,強忍著的眼淚也奪眶而出。她哽咽著說“已經被姑母許了人家了。”
“我怕大人知道嗚嗚嗚嗚”
“我怕大人不要我嗚嗚嗚我不敢說”
她哭得難以抑制,卻只是悶聲低低嗚咽,肩膀也顫抖不停。
終于等緩了會兒,顏婧兒繼續道“可那梁家公子是個傻子,我根本就不愿的,是姑母騙了我的貼身之物去,還逼我”
去年冬,顏金鳳跟她說縣里來了個得道高僧,能改命。她倒不是想改自己的命,而是顏金鳳騙她說改了她的命,父母哥哥們興許就能安息。于是她傻傻地信了,顏金鳳說得準備一件貼身之物,可她尋了好一會兒也沒尋到合適的貼身之物,最后被顏金鳳強行拿走了件小衣。
結果沒過幾天,這小衣就出現在了梁家公子的手上。
那梁家公子是個年過二十六的傻子,卻不知誰教他的,嘴里一直念著顏婧兒的名字。
自那天起,兩人私相授受的八卦就傳遍了整個縣城,更有傳得難聽的,還說顏婧兒的身子已經給了梁公子,兩人已私下結為夫妻。
于是,顏金鳳開始準備嫁妝,逼著顏婧兒嫁去梁家,顏婧兒不肯,大過年的被顏金鳳攆出來。
后來,她才知道,原來顏金鳳收了梁老爺二百兩銀子,要買了她去當兒媳婦。但顏金鳳怕別人戳脊梁骨,說她虐待孤女,便設計了這么一出逼嫁的事。
顏婧兒被攆出來后,便自己尋了個破舊的地方,靠縫補衣裳討生活。所幸后來奶娘找過來,才將她帶走。
這是顏婧兒最不堪提,也最不敢提起的事。
可這一刻,顏婧兒再也不想瞞著他。
顧景塵這么好,她覺得自己很卑劣,她對不住他的好。說出來也罷,不管往后是何情況,至少,她不想再騙顧景塵。
顏婧兒繼續道“前段日子,姑母來京城了,還尋到國子監要挾我給銀子,不然就將事情抖落出來。”
“我沒有那么多銀子給她,我”
“我已經知道了。”這時,顧景塵開口道。
顏婧兒抹了把眼淚,詫異抬頭。
“此事”顧景塵面色依舊毫無情緒,只語氣比起之前變得溫和了些,他說“從你回府借書那日,我便已派人去查。”
他道“你姑母來京要挾你的事,我已清楚。以何事要挾我也清楚,梁家人的情況我也清楚。”
“大人”顏婧兒揪著自己的袖子,心里羞愧。
“之所以沒提,便是等你自己說。”
少頃,顧景塵突然嘆了口氣“罷了,此事豈可怪你。”
原本也只是個不經事的小姑娘。
“大人,”顏婧兒咽了下喉嚨“大人不生氣嗎”
“氣什么”
“我騙了大人。”
“騙我什么”
顏婧兒一怔,見他眸子無波無瀾,也說上來此時是何種心情。此前擔心顧景塵在意這件事,現在見他似乎極不在意。
莫名的,心里又有點失落。
“你姑母的事無需憂慮。”顧景塵道“我已處理妥當,往后大可安心讀書就是。”
“大人怎么處理的”
顧景塵掀簾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宜知曉。”
“”
直到這會兒,顏婧兒像卸下什么重大包袱似的,變得渾身輕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