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妃笑呵呵“可不是小丑么”
陳善吾瞥了一眼晚秋,帶了些涼意。
怎么著,還不能說了
陳太妃闔上茶盞,扶了扶額頭“哎喲,我的腿怎么忽然又開始疼了起來陳妃啊,趕緊給我按一按。”
又來了絮方哪能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家主子吃虧,主動站出來“還是奴婢來吧。”
說著便欲伸手。
不想陳太妃看都沒看她一眼,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膽敢上前一步試試一個這笨手笨腳的奴婢,摁壞了你有幾個腦袋能夠砍的”
陳善吾深吸了一口氣“絮方,你下去。”
“娘娘”
“下去。”
絮方忍了忍,一肚子氣地站在一邊。
陳太妃卻笑了“你這奴婢似乎有些不服管教啊”
“哪里,她只是今兒糊涂了,這才沖撞了太妃。”
“做人糊涂一時可以,但若糊涂一世,那就無可救藥了。”
陳善吾揚了揚嘴角,只能應一句“是,”
這兩天吃的虧多了,她也知道不反駁的下場。若是她不聽話,陳太妃便會拿著輩分、拿著尊卑壓她。陳善吾雖然是蕭瑾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未來的皇后,但她現如今畢竟沒有被冊封,所以在陳太妃面前,她不得不低頭。
若是不把這一位伺候好了,誰知道她會在外頭放出什么話來
陳善吾一聲不吭地按了起來,陳太妃也是很快閉上了眼。
像她這樣的年紀,每每閉上了眼,過往的那些事情便全都一齊涌了過來。當日陳太妃從張德喜口中聽說陳善吾的事兒之后,又驚又笑,驚得是陳善吾竟有這么大的膽子,笑的是她們陳家可真是容易出癡情種。
當年她也不愿進宮,是她的好大伯為了鞏固家族利益,拆散了她跟她的段郎。若只是這樣那也就算了,可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為了斷了她的念想害了段郎性命。她是在入宮之后才得知此事,從此之后,陳太妃看娘家便如仇敵一般。好在,先皇帶她極好,先皇與先皇后感情甚篤,先皇后去世之后,先皇見她無意爭寵反而將宮權交到了她手上,甚至在得知她這樁前事后依舊信任她。
也正因為如此,陳太妃才心甘情愿地替先皇辦事兒,如今先皇沒了,不還有蕭瑾這個新帝么這對父子倆都不是壞人,陳太妃呈先皇的情,對蕭瑾也是能護則護。
她徐徐開口“左邊這條腿,記得多按一按。嘖,怎么力氣這么小像是沒吃飯,難道翠微殿里頭還短了你的口糧不成”
陳善吾頓了一下,隨即又沉下心,認命地按了起來。
絮方在邊上看著都心疼死了,她們娘娘金尊玉貴,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不過陳太妃還嫌不夠,沒多久又說“我聽說,你最近想替你身邊小宮女討個公道,這宮里哪有什么公道可言沒準是她自己做了虧心事,別人仇家找上門來了。須知在這宮里頭,最不能做的就是虧心事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但凡做了就別想討得好。甭管你攀上了什么高枝兒,該斷的時候,照樣給你摔的粉身碎骨。”
陳善吾面露遲疑,她怎么覺得,這話是意有所指。可陳太妃按理說不該知道這件事,難道她哪里露了馬腳
按腿看著是個輕松的活,但是再輕松的活,也架不住一做做一天。
入夜,從翠微殿出來之后,陳善吾的手已經提不起來了。
她回明仁殿,一路上聽到的都是宮人對她的褒揚,無一不贊她純良孝順。這也是陳善吾一開始想要的,但如今,她忽然發現好名聲也是個束縛。好比眼下,陳太妃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拿著名聲轄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