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在門外住步,示意賀知余稍等,之后敲門進去稟報過一聲,折回來請賀知余進去。
但這一次清芷沒有為賀知余引路。
他是獨自進去的。
房門在賀知余身后被合上。
邁步入得李嫵閨房的他略在原地站得幾息時間,方抬腳往里走。
長公主府的景致與三年前相比無太大的差別。
李嫵閨房亦如是。
走得幾步,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賀知余站在琉璃珠簾外,恍惚中生出三年來的一切如一場夢的錯覺。
似乎那個人依然會枕在他膝上,抓著他手掌,軟聲撒著嬌央著他留下來多陪她一會兒。
可她分明再也不會了。
不會舍不得他走。
不會對他留戀,不會如那時對他笑。
他們兩個人如今的關系,不過是旁人眼中的平陽長公主以及她的舊情郎。
是心有不甘的他一門心思想要報復,她因此被迫同他糾纏。
僅此而已。
念頭在腦海中逐漸清晰也令人變得清醒。
賀知余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壓一壓眉眼掩下起伏的心緒,他抬手撥開琉璃珠簾,朝那個模糊的身影走過去。
李嫵正斜倚在美人榻上閉目小憩。
賀知余站定在幾步外,眸光平靜看著她。
李嫵依舊一襲紅衣,但與之前他們見面的那一身衣裳不同。
午后金燦燦的日光從雕花窗欞照進來,靜靜落在她身上,繡著精致花紋的裙擺也堆疊在她腳邊。
裙擺下方探出一雙未著鞋襪的纖細雪足。
小巧可愛、如珠如玉的腳趾染著艷麗的蔻丹,無聲無息,透出勾人的妖艷。
賀知余目光落在李嫵的雪足上。
又慢慢上移,劃過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最終落在她的臉上。
李嫵徐徐睜開眼。
她莞爾看站在不遠處的賀知余,嗓音透出慵懶“賀大人,請坐。”
賀知余卻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不似李嫵的捉摸不透,他單刀直入問“殿下有何吩咐”
李嫵抬一抬眼,雙眸似看穿賀知余的心思般淡然,輕扯嘴角,但笑不語。她不緊不慢坐起身,云鬢松散,烏鴉鴉的青絲自肩頭滑落,微亂的衣襟隱約露出深紅的褻衣,精致的鎖骨下一片白皙膩滑。
賀知余移開視線。
李嫵笑著整理好散亂的衣裳“吃了十串糖葫蘆,有些不適,不便起身,請賀大人見諒。”
這十串糖葫蘆無疑是同賀知余一起買的那些。
賀知余抿唇,默一默道“殿下應多加愛惜自己的身子。”
“可是,是賀大人買的。”
李嫵慢悠悠說,“不能浪費賀大人的銀錢。”
賀知余不語。
沒有去應李嫵的話,也沒有看她。
他視線始終落在佛手插瓶里供養著的那一束木槿花上。
看見這束木槿花,想起城郊的事,賀知余躁動的心緒漸漸恢復冷靜。
一日之間,隨李嫵離開侯府,與她共乘一騎,給她買糖葫蘆,追去城郊質問,甚至看到凌越被攔下時錯以為自己與他不同他有太多失控的舉動,太多自以為是的想法,只怕她也已發現端倪,但他不能繼續這樣。他不能總是任由她擺布,不能總是受制于她,不能總被她全無真心的言行迷了眼。
外間的兩個人一時皆靜默無言。
賀知余在看木槿花,李嫵在看賀知余,時間緩慢流淌而過。
直到賀知余轉過臉來。
他看著李嫵說“微臣不知殿下今日遇刺之事,也不曾見過奚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