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時間,伸手把長箭拔了下來。
李嫵將它拿在手里又看一看,方不緊不慢如賀知余一樣下馬車。
黑衣人說多不多,但比起賀知余這邊,單純在人數上,可謂是壓倒性的。這些黑衣人個個手握長刀,刀身在夜色中泛著寒光。只是其中幾人在看見李嫵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明顯愣一愣。
李嫵注意到他們的反應,挑了下眉。
若非多少認得她身份不會是這樣的反應且大約畏懼她長公主的身份。
“刺殺當朝長公主,可誅九族。”
李嫵倚著馬車,似笑非笑,又補上一句,“不過現下逃走來得及。”
突兀響起的話在無邊黑夜的寂靜里難以忽視。
兩句話傳進賀知余耳中,也準確無誤傳入那些黑衣人耳中。
身份挑明,這些黑衣人的動作變得遲疑。
為首的兩人互相交換過眼神,倒迅速作出放棄刺殺的抉擇,立刻示意同行其他人撤退。
于是這些黑衣人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長街又變得空蕩寂寥。
李嫵搖頭輕嘆“我如今竟變得這么可怖了嗎”
她笑看一眼賀知余,轉身回到了馬車上。
賀知余過得片刻才上馬車。
手中長劍擱在小幾上,他眸光一凝,望向李嫵手里的那一支箭。
“賀大人,你是做過什么事,招惹上仇家”李嫵抬眸去看面色不愉的賀知余,又笑,“查案子容易得罪人,被封世子也引人妒,得給賀大人安排侍衛才行。”
目光從李嫵手中的箭矢上移開,賀知余淡聲道“不敢麻煩殿下。”
李嫵看他一眼,有意無意說“怕別人瞧見身邊有我的侍衛,引來更多閑言碎語、不得清凈”
自不是為著這個。
賀知余單純不想讓李嫵摻和進他的瑣事里面。
李嫵卻又說“賀大人果真變了許多。”
“放在當年這樣的風言風語,賀大人可是從來不在乎的。”
當年。
聽李嫵提起當年,賀知余面無表情看著她“在乎不在乎,有何差別”
“自然有差別。”
李嫵彎唇,笑容莫測,徐徐道,“本宮喜歡過的,是那個順從本心、不在乎任何蜚短流長的少年郎。”
字字句句落在賀知余耳中猶如驚雷。
他一怔,又聽李嫵說“你不樂意我插手,我偏要插手。”
“這件事我管定了。”
李嫵興致盎然,“總歸得將你的仇家看個明白,免得不小心被牽累,屆時白白吃虧。”
那支箭終是沒有落到賀知余手里。
他也不曾向李嫵討要。
回到長公主府月漪閣,李嫵扔下賀知余先行回房休息。
賀知余便也回李嫵安排給他的房間。
未幾時,清芷帶著丫鬟送晚膳進來,又準備熱水,以供他沐浴梳洗。
然而哪怕已經躺在床榻上,賀知余心情依舊未能平復。
李嫵在馬車里說過的那句話久久的、反復的在他耳邊響起。
當年她說當年
賀知余閉一閉眼,嘴角勾起,漸漸發出沉悶笑聲,那笑卻無任何的愉悅。
反倒透出一種難言的苦悶。
良久,賀知余止住笑,重又睜開眼。
他覺得自己該問一問李嫵,即便他仍是當年、仍是她記憶里的人又如何難道他們還回得去嗎
“爹爹爹爹”
房門外驟然響起的軟糯聲音打斷賀知余的思緒。
他偏頭朝帳幔外看過去,繼而坐起身,聽見李嫵在門外說“婉婉睡醒一覺,想要見你。”
賀知余下得床榻,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