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介來鹿家來得很勤,這讓朱氏一直找不到機會和賭坊聯系。
而除了白天常去走走,防止朱氏在他眼皮子底下加害鹿瓊,謝子介又在晚上找了一次鹿瓊。
翻墻自然不是君子之道,可謝子介做出來都透著股光風霽月的勁,而比他坦蕩內心更讓鹿瓊好奇的是他的身手,那是摸打滾爬出來的好架勢,開個窗戶連一絲聲音都不會有。
鹿瓊從沒見過這樣好的身手,她對書生的印象就是鹿大娘家的鹿大郎,那是個笨拙的年輕人,跑不快,劈柴總是歪歪扭扭的,但識很多字,一直在讀書。
謝子介帶著他的坦蕩勁兒站在窗邊,平靜道“我打算向姑娘提親。”
鹿瓊本來抱著柴刀靠墻坐著,差點被謝子介驚地撲倒在地。
“是我對不起姑娘。”
他知道鹿瓊迷惑,解釋道“本來陸媽媽托我給姑娘找一個好夫婿,但朱氏惡毒,時間緊迫,我只能換了個法子恐怕會耽誤姑娘的姻緣。”
他很耐心“這只是權宜之計,等你離開鹿家,我們未來會去府城,在那里我們可以和離,謝某還算有些資產,定會贈予姑娘,盡量不耽誤姑娘婚嫁。”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不是好夫君,因此說得滿懷歉意,婚姻大事本是難得的期待,鹿瓊注定要有些遺憾了。
而于鹿瓊而言,本來七上八下的心也慢慢鎮靜。
在遇到謝子介之前,鹿瓊能想象的最好的婚姻,也就是嫁給牛大壯那樣的男子,貧苦又努力地活著,謝子介這樣清風明月一樣的人物,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就像謝秀才說的,權宜之計而已。
是因為陸媽媽的請求嗎鹿瓊只能這樣認為,謝秀才是為了救自己,才這樣做的。
她心中涌現巨大的感激,以及反復的自我告誡謝秀才為救她甚至選擇了彼此婚姻,她要是將來得寸進尺,那可就太過分了。
鹿瓊笑“謝秀才說的什么話,您這樣幫我,我已經感激不盡。”
她說得真心實意,哪怕只是有幸同路短短一段,她也定會最大努力的回報謝秀才,等到了府城謝秀才要提出和離,她也絕無二話。
她不能對不起謝秀才的救命之恩。
謝子介之后又來了一回,是來給鹿瓊送飯的,他知道朱氏不會給鹿瓊吃飽,除此外居然帶了兩盒藥膏,說是陸媽媽熬的,可以防凍瘡,鹿瓊想起來上次接吃食時月光下自己的手,沉默。
她常年漿洗衣服,朱氏也不會讓她穿暖,因此鹿家雖然殷實,鹿瓊卻凍的滿手凍瘡,深秋還不是凍瘡最嚴重的季節,她也經常雙手紅腫。
陸媽媽根本不會熬什么防凍瘡的藥膏,鹿瓊心知肚明。
鹿瓊最后還是收了藥膏,連著兩次吃食的錢,一起要給謝子介。
她已經占了謝秀才很多便宜,更不能讓自己貪圖小利。
“謝兄家陸媽媽家要計劃打算的還很多,我怎么能占這點便宜”
謝子介掙不過她,沉默接過那一匣子銅板,最后從里面只拿了九個。
“這就夠了。”
他說完一閃身,直接落入夕陽里,鹿瓊追不上他,只好把匣子收起來。
謝秀才真是個好人,鹿瓊想,她打開凍瘡膏的盒子,里面是藥草清涼的香氣,讓鹿瓊又想起來謝子介。
貴客帶著禮物上門那天,鹿瓊果然被鎖了起來。
但鹿瓊頭一次有了期待。
謝秀才正在喝茶。
農家的大粗陶婉,里面浮著一些爛茶沫子,謝子介喝得卻很從容。
這幾天他和鹿老爹接觸了好幾次,讓他松了口氣的是,鹿老爹根本不清楚他爹娘是什么人。
謝子介的身份是干凈的,他告訴鹿老爹,十六年前來的人,是江南的一對員外夫妻。
朱氏、鹿慧和鹿老爹都信了謝子介這個名字的家世,鹿秀信了沒不知道,他整天眼睛滴溜溜打轉,不知道在想什么壞主意。
這樣就很好,拿到玉佩,也抹掉了謝氏夫婦來的痕跡,鹿老爹都深信不疑當初來的是一對普通員外,更別說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