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撇嘴,說“就連通判大人都想見您呢,說這詩有什么十三郎的風采。”
謝子介眉眼微動,淡聲道“能得黃通判一句,是某之幸。”
那少年又攛掇“花娘們可是漲了大身價。”
言下之意,傳唱的花娘都漲了身價,作詩的人若留了名字,身價肯定漲得更多。
謝子介置若罔聞“替我向你家主人問好,花娘若還愿意唱詩,這兒還有兩篇,依然別說名字。”
那少年知道,這就是謝子介不想多聊了,便笑嘻嘻道“好嘞,也勞煩您轉告,我家主人也要我替他問白九爺好。”
說完,少年一撐桌子,拿著匣子站起來“我送您,我車駕得極好,馬車牛車騾車都熟練,您是知道的。”
謝子介沒理他,只出門時淡聲說了句“不敢勞煩江家六哥。”
那個少年,也就是江六郎,伸了個懶腰,外面又進來個伙計,拿了茶探頭道“江六,喝茶”
“喝什么茶,”江六道,“我怎么這么倒霉,別人都是見白九爺那么義氣豪爽的人物,怎么我見的是個溫吞小白臉”
說完又問“絆住去城里的老太和兒女,與讓花娘們唱詩,你知道有什么關系么”
伙計聽得一愣一愣的,江六也不指望他回答,一擺手,瞇了眼謝子介去的方向,嘀嘀咕咕地走了。
謝子介出門,先去瓦舍繞了兩圈,這邊熱鬧,隱行蹤,也防跟隨。
瓦舍來往吆喝,各種商販,他本想買兩個糖人給鹿瓊帶回去,又怕糖放久化掉,臟了布就不太好,干脆什么也沒買,去了布坊。
婚前,他送了兩箱布帛,謝子介想得簡單,既然娶了鹿瓊,哪怕只是個權宜之計,但鹿瓊也算是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那就要負起責任,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他走的路,注定什么也帶不走,還不如留些給鹿瓊和陸媽媽。
總不能小姑娘過來謝家了,還穿著單衣吧,看著就冷。
沒想到被鹿慧糟蹋了,也不好再說,今日既然有空閑,該傳出去的詩也傳了出去,他不妨再去買些布。
掌柜見了謝子介,笑呵呵前迎,這位主顧是極其大方的,各色布匹綢緞買起來不眨眼,眼光也好,搭配的幾種布料掌柜的回去自己試了試,也是眼前一亮。
也好說話,就是有個怪癖,每次來都要問些織工的事。
“您來啦,”布掌柜殷勤引他進了屋,謝子介看了一圈他拿的,道“拿些更好的來,要年輕女子的樣子。”
平日里他來,主要是聽一聽鹿瓊的事,隨手買些,今日既然是專門來買布的,不妨買些好的。
能做到掌柜,自然是鬼精的,年輕男子要買年輕女子的樣式,無非兩種,一種是家中姐妹,另一種就是心上人了。
無論哪個,都肯定是這年輕人重視的,掌柜的立馬變了個說法“您看這邊,都是上好的綢緞,做裙裳是極漂亮的。”
放在縣城的確還不錯,只是并不合適鹿瓊。
謝子介搖搖頭。
掌柜知道這客人眼界挑剔,一開始就上了好物件,剛剛客人的樣子也不像是不滿意,但還是搖頭,掌柜想了想,便說“是小人沒靈氣,想不出來,若您愿意留個花樣,我讓織工和繡娘們趕制。”
布掌柜前大東家曾經是江南那邊華族的豪奴,三年前江南要案,三大族連主帶仆幾千人被梟首,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