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堰還在哭,姒姬的心里更煩了,她拿染了丹蔻的長指甲戳了一下兒子的小臉,搖頭慨嘆,“我生你有什么用啊,來得這么晚,長子的好處你撈不著,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連親爹都不待見你,十月懷胎我還白遭一場大罪,真是做了筆虧本的買賣。”
采苓守著殿中燈火,心中十分困惑,這月她在倍陽宮輪值,總聽夫人對著小公子說這樣的話,她實在不明白,尋常人家添了子嗣哪個不歡天喜地,為何夫人要說小公子是一筆虧本的買賣這娃娃和買賣能有什么干系
姒姬越想越著惱,越想越泄氣,聽說那天路上埋伏了不少刺客,長公子命真大,想來那些刺客也是沒用的,不然豈會連個娃娃也對付不了。
不過啊,即便沒了長公子,后頭還有公子高,公子將閭,就算排著隊也輪不到她的公子堰。
唉,沒指望了,她的命真苦,家里無人幫襯,男人不能指望,生個兒子也派不上用場,扶蘇的命怎么就這么好呢,要是能換給她的孩兒就好了,這樣她就也能逞一回太后的威風了。
見夫人并無就寢的打算,采苓小心地又將燈撥亮了一些,抬頭正見侍人手提宮燈,引著太子到了殿前。
“呀,少君”
床前的人當場嚇得一激靈,姒姬回頭正要大罵死丫頭沒事瞎叫喚,她一眼望見來人,立時白了臉,她方才還在異想天開,琢磨尋個厲害的天師調換二人的命數,誰知天師沒想來,倒把這豎子給想來了
“這么晚了,可是驚擾了夫人”
姒姬心里七上八下,訕訕擠出一個笑容,“少少君怎么來了”
“哎,堰怎哭得如此厲害”秦栘沒來及答話,連忙上前抱起小弟弟,小東西軟軟一團,像抱了一捧暖融融的棉花。
“就是個好哭包,小孩兒都愛哭的。”姒姬話音未落,卻尷尬地望見剛才還鬼嚎的兒子,在長公子懷里不單哭聲漸漸小了,還張著一對大眼吹了個鼻涕泡泡。
秦栘接過侍人遞來的手巾,給奶娃子擦干涕淚,見采苓在旁,索性也不去招呼旁人,“我帶來一只奶壺,采苓你幫忙拿去裝點糊糊,看小公子是不是餓了。”
“喏”
姒姬眼見得與長公子同來的侍人將一只陶魚遞給了那丫頭,陶魚圓肚,上方有圓口,細長的魚嘴上蒙著一層羊皮,哼,一個陶魚,拿條金魚過來還差不多,一國太子如此小氣。
秦栘自顧自逗了小弟弟一會兒,新生兒皮膚細嫩嬌貴,看來平日果然愛哭,臉都哭皴了,“給你,抓不住,哈哈”
姒姬被自己這沒出息的兒子氣得七竅生煙,扶蘇遞一根手指給他,他便連忙張牙舞爪去抓,扶蘇使壞不給,他便癟嘴要哭,少子趁著他要哭不哭之時,又主動將手遞給他玩,小娃子捉住一根手指便忘了剛剛才被人戲弄過,反而還得了寶貝一樣沖他笑,氣死了,氣死了,養了個白眼狼,不親母親親外人。
“夫人,夫人”
姒姬后知后覺地被人喚回心神,抬眼面前唇紅齒白的漂亮孩子正笑吟吟地望著她,她心里打了個突,好煩吶,長得太好看,討厭都討厭不起來。
“少君恕罪,見堰笑得開心,方才走神了。”
“不妨事。”他說著又輕輕戳了戳小奶娃軟綿綿熱乎乎的雙下巴,不吝夸獎,“我們嬴堰笑起來就是世上最好的,是不是”
“嗚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