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搖頭,“無人認得。”
“那你怎不叫門房打發他走”
“他說了,假冒他人是重罪,若府中確認這二人當真是假借國尉府之名在外招搖撞騙,他便要拿著畫像去報官啦”
老人家初來乍到,摸不著頭腦,“秦人都如此較真么”
“我等都是從魏國來的,對府中的事務也全都知悉,門房叫我來問問,他既有畫像,是否讓家主親自瞧瞧,興許是國尉府從前的仆人。”
老管家沉吟一瞬,“也好,你去把畫像送來,我拿給家主認一認,秦國律法森嚴,幾個車錢是小,冒名頂替是大。”
“是,我這就去。”
秦栘抱著手里的陶碗,歪頭盯著魏繚手里那兩塊簡陋的木板,木板上畫了兩個小人,畫風抽象中帶著一點狂野。
國尉不滿地撂下板子,管家上前詢問,“家主可有印象,這二人是否曾在府中做活”
魏繚拍桌,“不可能,我的眼光有這么差嗎怎么會請兩個這么丑的仆人你們瞧瞧,左邊這個獐頭鼠目,尖嘴猴腮,猥瑣至極,右邊這個臉大如盆,頭重腳輕,呆滯蠢笨,二人這副尊榮著實對不起父母祖先,只能去街頭耍百戲吧哈哈哈哈哈”
“不是便不是,哪來這多話。”老管家低聲斥了他一句。
“你這老兒,我自己家我還不能說話了”
“以貌取人,狹隘,自己娶不上媳婦兒還嫌旁人丑。”
“老頭子你今天就收拾東西回魏國去”
“呵呵,我就不。”老管家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經收起畫板,“若家主確乎不識,我便去將他打發了。”
畫得雖然抽象,但其中那個瘦猴左邊眉尾有一顆小痣,秦栘回頭看魏繚,咦,國尉那里恰好也有一顆,另外一個大頭兒子,那雙明顯的彎月眼,倒和王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似,不過堂堂大秦國尉怎么會欠人車錢呢,肯定是搞錯了。
黑牛垂頭喪氣地離開國尉府,沒曾想那二人不單是騙子,竟然還有膽量謊稱是國尉府的仆人,這下可好,他還信誓旦旦說茅先生的路費包在他身上了,錢卻打了水漂。
他先去官署報了案,內史署的官員雖受理了案件,但對方也說,恐二人已逃離秦國,如此這般便難以追查了。
他搜了搜身上的錢,又匆忙趕去旅店,旅店那里,前些天好說歹說,店長才答應再多寬限幾日,如今路費湊不齊,若住店的錢也交不上,先生可該如何是好。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景卬扒著身旁的少年,望著面前大步走開的車夫,“我猜,我們離少君要找的那個人應該很近了。”
桓睢點頭,“那兩個鄉野少年平日鮮少離開村子,同這車夫倒十分親近,他必定知曉那個齊人的所在。”
景卬摸摸下巴,“可我總覺得扶蘇才是最不靠譜的,此人躲躲藏藏,身份也不明,真的要找他去說君上啊”
桓睢狂按他腦袋,“去不去說君上那是以后的事,替少君找人可是你自己親口應承的。”
景卬吃痛地拍開腦袋上沒輕沒重的爪子,“我這不是出力了嘛,真是”
離開國尉府,秦栘禁不住又想起昌平君身旁那個叫朱英的舍人。
羋啟羋平一母同胞,對待楚國的態度卻大相徑庭,一定是有人對昌平施加了超乎尋常的影響,以至于他已經坐在了秦國相邦的位子上,還對遙不可及的故國心存眷念。
所以會是他嗎那位大名鼎鼎的春申君黃歇。
他原本無論如何也不會把秦國的昌平君和已經過世三年之久的春申君聯系在一起,而他之所以記住了朱英,還是因為一個成語無妄之災。
成語解釋上說楚考烈王病危之際,春申君的門客朱英曾向他進言,說楚王一旦去世,太子熊悍的舅父李園定會搶先入宮奪取大權,還會殺他滅口。
朱英為主人謀劃,自請前去刺殺李園,可惜春申君不聽勸諫,最終落得身首異處,滿門屠滅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