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焦急地步下王位,“阿舅總說有對策,卻又不肯告知于寡人,叫寡人好心焦。”
“不是臣有意隱瞞,實乃時機未到。”
“兩國已經整兵,不日便要攻來,事關社稷存亡,如何才叫時機到了”
李園寬慰君王,“秦楚兩國世代姻親,秦國華陽太后乃楚國宗室之女,秦國發兵攻楚,太后豈會袖手旁觀”
楚王覺得舅舅此言真是天大的玩笑,“阿舅莫要誆我,老太后年事已高,秦王早已親政,她哪里還能過問政事,即便還肯過問,她大半輩子都在秦國,還能心向楚國嗎”
李園知曉王上已長大了,懂得審時度勢,也開始計較人心,他頗感欣慰,“即便太后不問事,昌平,昌文兩位封君可都是秦國的重臣,更是王上嫡親的兄長。”
楚王眉頭一皺,莫當他不知,朝中到如今還有人在惦記著要將先王二子迎回,簡直荒唐,昌平乃楚王長子,背后又有秦國支持,他若回來,自己這個楚王還能坐得穩當嗎
母親與舅舅雖從未提起,可他早就知道,當年父王從秦國逃回楚地,登上王位,后宮之所以久無子嗣,哪里是父王身體有恙,還不是惦記著在秦國的兩個兒子,后來是阿舅通過游說春申君,母親才得以同父王相遇。
哪怕是在他出生以后,父王仍舊瞻前顧后,遲遲不肯立他為太子。
“王上勿慮,臣下已備好禮物,著人送去秦都,覲見昌平君,至于秦國領兵的大將,過后臣會再派使者前去疏通。”
楚王年紀雖輕,卻并不是傻子,“阿舅,昌平君與黃歇可是有師生之誼的”
當年舅舅安排死士于棘門之內伏殺春申,后又屠他滿門,此事天下盡知。加上他后來居上,搶走了兄長的王位,羋啟想必早就懷恨在心。只怕此次伐楚,便是昌平之謀
否則為何他剛一當上秦相,秦國便急不可耐,要對楚國刀兵相向
“王上,許多事情并不需要我們親自去做,有些人對王上的忠誠也許尚待考量,但對楚國那是真真正正的一片忠心。”
“舅舅此言何意”
李園微微一笑,“當年五國伐秦失利,先王大怒,項燕亦是主將之一,是春申君力保,項燕才沒有被先王剝去兵權,黃歇對項氏一族可是有再造之恩的。”
“那又如何”楚王心中不快,當年陳請先王立他為太子的那些奏書里,他可是從頭到尾也沒看到大將軍的名字,項氏一族仗著是荊楚之地的世家大族,派頭與架子一向大得很。
李園默然良久,“原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告知王上,既然王上問起來,臣也不須再做隱瞞,項燕這些年一直與昌平君有聯絡。”
楚王聽得勃然變色,“他要造反不成”
“王上先莫惱怒,聽臣一言,因春申之故,公子啟記恨于我,可如今他為秦相,臣又不便出面,兩國總不能當真斷了聯絡。”
“所以是阿舅安排項燕與昌平來往的”
李園目色深沉,“是,也不是。”
楚王急急步下王座,“阿舅,這又是何意,到底是與不是”
“項氏乃名門望族,一向瞧不起我這個趙國客卿,豈會聽命于我”
“那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請了一位老朋友幫忙。”
“何人”
“春申君黃歇。”
楚王大驚,“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李園笑得意味深長,“人雖已死,英魂猶在,我將他的舍人朱英送到項府,傳達春申的遺志,大將軍感念春申君的恩德,如何能不繼承他的遺志。”
“是那個向黃歇獻計,要刺殺阿舅舍人朱英阿舅怎敢用他”
“那又如何最終的結果是他死了,而我活著,活著的才是真正的贏家。”
楚王面上神色百變,“那春申君的遺志又是”
“迎回二子,另立新王。”
楚王心神恫悚,連退數步,眉間不覺已是陰云密布,“項氏安敢,逆臣該殺”
李園走上前去,沖年輕的君王深施一禮,“王上息怒,臣已言明,論及對楚國的忠誠,無人能出項氏之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