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渠不安地點了點頭,卻又聽父親追問,“那你是如何答復的”
“依照阿翁的交代,不是先王失信,也非春申妄言,是李園專擅國政,一手遮天,朝臣敢怒而不敢言。”
“他信了么”
“時而是信的時而又像是不信。”
項燕望著孩兒迷惑的雙眼,長嘆一聲,“我知曉你有很多疑問,我亦是受人所托,兩位公子生母乃秦國公主,又有華陽太后從旁照拂,春申君料定二子來日必定平步青云,會在秦國朝堂占據一席之地,私底下從未斷了與兩位公子的往來,甚至還許諾昌平君楚王之位。”
“春申君許諾楚王之位”
“不錯,春申臨終前,著人將這件事托付于我,為楚國計,我也只好接下這副擔子。”
“可這豈是長久之計啊”
“是啊,轉眼春申過世已三年了,無論如何,秦國的相邦能心向楚國,咱們至少能爭取到時間修養生息,奮發圖強,好在昌平君知曉現在的楚國是李園兄妹的天下,當務之急是要先化解這一場兵事。”
項渠硬著頭皮,“請父親吩咐。”
“你再走一趟咸陽,帶些禮物去探探秦相的意思,若能化解,那是再好不過,如若不能,咱們也好早做準備。”
項渠其實不大想去,妻子有孕,正是需要他在身邊照顧的時候,可國之大事推拖不得,所幸一來一回也要不了多少時日,“是,兒即刻出發。”
少府監位于秦宮東北角,宮人都往各宮輪值去了,秦栘方才路過的幾間寢室,只住著幾個老邁的侍人,走到最里頭的那間才看見申生,少年在臨時搭起的一張小床上縮成小小的一團。
秦栘敲了敲門板,沒能將里頭沉睡的少年喚醒,索性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魏乙提著燈,“少君當心些。”
秦栘走到小床前,低低喚床上的人,少年手腳抱在一起,渾身不停掙動,雙眼閉得死緊,眼角一直在流淚,他聽得清楚,口中偶有囈語,叫得是母親。
這孩子,想媽媽了。
他伸出手,拿手背探了少年的額頭,比上回見的時候瘦了些,頭上出了很多虛汗,好在并不發熱,床邊的小幾上還放著一個窩窩沒吃。
“讓老奴叫醒他。”
秦栘攔住老侍丞,給想媽媽的小傻子蓋好被子,提過老人家手里的宮燈,與人輕手輕腳一道走出寢室,小心帶上了房門。
他只是來看一看,寢室里床有一點小,但被褥是新的,晚上睡著并不冷,少年的鞋子合腳,身上的破袍子也換了,看一看,確認他當時對那位母親說得不是謊話,便安心了。
出了少府監,他挽著手邊的老人,“魏乙,求你件事兒。”
老侍丞呵呵一笑,“少君,我可沒本事許宮人出宮。”
“不是這個,這個我自己想辦法,過些日子看阿翁哪天心情好,我再請命去雍城看看祖母,到時候把這小子也帶上,還繞道榆縣,總讓他們母子見上一面。”
“嚯,一個小鬼,少君如此上心。”
“我對魏乙更上心。”
“嘿喲,老奴可當不起。”
“當得起,當得起,魏乙親我愛我,替我更衣擦背,對我噓寒問暖,為我保守秘密,叫我如何不愛他。”
“少君就會哄人。”
“那便叫我哄得魏乙高高興興,叫他長命百歲,身體健康,將來接著輔佐第五代秦王,第六代秦王。”
“好啦,老奴眼淚都快給少君哄出來了,少君快些吩咐吧,需要老奴做什么”
秦栘沉默一瞬,“我想知道長陽君府上,隨箳夫人進宮的家臣一共有多少個,且這些人在二月十八到二十五這幾日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無巨細,魏乙可能幫我查明”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新增歷史人物熊悍、李園、項燕、項渠、項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