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問問秦王爹,最近能不能讓他再去看看太后,順便帶申生回趟家,便宜爹不想媽,但有人想啊。
秦太子看著堵在面前的兩個黑臉大個子,二人面無表情地對著空氣,你揮一下手,他搖一下臂。
秦栘仰著腦袋看了半天,這啥呀,大秦銳士新學的左右互搏術嗎
“嘿,你倆讓讓。”面前一條狹窄的過道,兩人并肩一站就擠滿了,根本過不去,他還有事要跟秦王說呢。
二人聽完他的話卻根本沒看他,左邊那個對右邊說,“蠅去了么”
右邊那個有些苦惱,“似還沒有。”
于是二人便又開始原地左右互搏,過了好一會兒,秦栘才從兩人拙劣的無道具表演中看出點意思。
他放下書簡,郁悶地瞧了眼被兩人堵得嚴嚴實實的過道,“所以那只蠅是我嗎”
二人目不斜視,像是聽見他說的,又像是沒聽見,左邊那個又問,“蠅去了么”
右邊那個繃著臉,不吭聲。
秦栘也猜到,秦王可能在書房聽到他讀莊公與武姜,不想讓他提太后的事,他煩惱地轉過身,正要走開,忽聞右邊那個剛剛沒吭聲的黑衣銳士高興地說了一句,“將去了。”
秦栘腳下一個趔趄,回頭佩服地看了二人一眼,知趣地“飛”走了。
他前些天是急著想讓趙太后回來,但眼下伐楚在即,的確不是最好的時機,所以他只是想跟爹請示一下出趟門,到底是有多心虛,話都不讓說
秦栘搓著手走出章臺,說他是蒼蠅,過分。
經過花園,他忽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花圃前一閃而過,有點像魏繚,提著劍在后面攆他那個好像是景卬他爹景騰啊,兩人身后還跟著一大批看熱鬧的朝官,什么情況
他快步走過去,正聽見花圃這頭,魏繚死性不改,那張毒嘴見人就懟,“我說錯了么,你就是一頭蠢驢”
花圃那頭,好好一老爺們兒讓他氣得哇哇大哭,“魏繚辱我魏繚辱我魏繚辱我”
好委屈啊,秦栘心頭一顫,大好兒郎怎么就哭成這樣了呢
景騰正年輕,還不到三十歲,是同輩之中佼佼者,不久前君王親自提拔,正式任命他為咸陽內史,正是意氣風發,急于建功立業之時。
周圍看熱鬧的朝官,有人聚在一起竊笑,有人在旁一臉焦愁,試圖勸止,還有人看得起勁兒,巴不得打起來才好。
國尉呵呵笑,“你敢在秦宮殺我”
“士可殺,不可辱,我今日便跟你同歸于盡”
“如此胸懷,還想領兵說你好處,欣然領受,說你壞處,竟成折辱,當真好笑。”
景騰說不過他,提劍殺來,魏繚拔腿就跑,花園亂成一團,圍觀唏噓不絕。
桓齮尋機撲上去,一把拖住景騰,“冷靜些,秦宮之內豈容放肆”
景騰拼著一股子莽勁兒,奮力掙扎,“我對大秦一片赤心,他竟這般辱我”
魏繚見他給人攔住,也停下來整理衣袍,理罷斜斜撩了對方一眼,“想好沒有,還殺是不殺,不殺我可走了。”
“你”景騰推開攔在身前的同僚,又怒不可遏地提著劍趕了上去。
秦王聞訊已經過來了,年輕的君王望著花園里人仰馬翻的場面,臉色要多難看又多難看,胸中無名怒火一下子就躥了起來。
只言片語竟激得他沖動至此,前世持重冷靜的內史騰可不是這般模樣。
秦王記得清清楚楚,原本是滅韓以后,憑著取國之功,他才把景騰放在咸陽內史的位子上,這小子在任上做得可圈可點,一直沒有令他失望,所以現在缺乏歷練,過早提拔,反而弄巧成拙了嗎
秦王越想越失望,越想越惱恨,那便讓他砍了魏繚吧,慣愛胡言亂語,早就該割了他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