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栘算算這分成比例,“你留得是不是有點兒多”
男人臉上顯出窘迫,他為難地理正衣襟,沖少子長施一禮,“不瞞小郎君,我被人偷了衣囊,旅店還有房錢未給,又逢小友母親病重,無錢買藥,我留兩個,一個用來還錢,一個給小友買藥。”
“也就是說,若有六個錢,我留兩個,給你四個”
男人臉面通紅,“哎,哎。”
“那行吧。”
“多謝小友”
秦栘心里依舊好奇,甚至還有點不甘心,所以答應和他一起來,若他所說不假,則此人本性不壞,能青史留名,或許當真還有過人的本領。
茅焦將他領到另外一家客店,不同于方才他被趕出來的那一家,此處寬敞明亮,裝飾豪華,店里伙計也衣著體面,笑臉迎人。
伙計見一老一小進來,笑著瞧了他們一眼,倒也沒多說,秦栘還注意到,陸陸續續還有人領著娃娃進店,好多一看就不是親生的,買娃那家怕不是個冤大頭,都想賺他那三個錢。
茅焦帶著他上了二樓,走廊上排著長隊,不時有人領著娃娃走進東頭的那間上房,也不時有小男孩從里面出來。
秦栘狐疑地看了眼身邊神情惴惴的男人,“你確定,肯定看不上我”
茅焦探頭朝隊列前望了望,“你瞧,來的娃子比你高,比你壯的都沒被選中,不會要你的。”
秦栘捏緊拳頭,悄悄戳了下自己的肱二頭肌,小看他,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是外形管理的最低標準。
領著孩子進去出來的都很快,不多時便輪到他和身邊的男人。
秦栘跟著茅焦走進那間房,也想看看秦國的富豪長什么樣,進去卻只瞧見席上坐著個眉眼囂張的少年,與桓睢王離年紀相當,旁邊還有一個長相憨厚的仆人。
茅焦留他在房中的空地上,歡歡喜喜上前準備納賞,“多謝郎君。”
少年看也沒看杵到跟前的人,“噌”得一下從坐席上站起來。
秦栘也好奇地打量著朝他走來的人,瞧衣著打扮,好像的確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郎君”茅焦不安地喚了一聲,少年卻理也不理。
秦栘望著來到跟前的少年,對方身材瘦削,生得模樣俊俏,一雙挑剔的眼睛帶著三分打量,又銜著幾分刻意而為的不滿。
秦栘猝不及防給人捏了一下臉,心情異常復雜。
少年驗完了貨,這才轉身望向身后比乞丐還落魄的人,吩咐仆從,“給他一百個大錢。”
男人傻眼,“這這么多”
“怎么,嫌多”
“我見他們每人才三個大錢。”
少年伸手一指,“這娃,我買了。”
秦栘還沒來及反應,男人卻已是大驚失色,他連忙推開仆人送來的錢袋,“不不不絕然不成”
少年冷眼瞧著他,“這會兒又嫌少了”
“不不不”男人急得滿頭大汗,他同人說好只是為了那三個賞錢,哪知真要買了娃兒
秦栘第一反應是自己才值一百塊,他想起茅焦來時說他決然賣不出去的那些話,忍不住問對方,“你買我作甚”
少年微微一笑,“買個娃子回去給我捏腳。”
秦栘臉綠了,秦國太子給人捏腳
茅焦闖了禍,不由分說上前拉起他就要走,不等出門,卻被追上來的惡仆揪住后衣領子,提起來一跟頭摔出老遠。
秦栘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攙扶地上痛呼不止的人,這家仆不單兇悍,而且會武
少年越過門口的仆人,笑嘻嘻走上前來,開口時笑容隱去,兩眼突然變得赤紅,額上青筋掙動,面目也漸漸猙獰,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不賣你把人帶來干什么,耍我是不是啊”
茅焦不知傷得如何,身上一直在抖,聽人喝問,更是嚇得面無人色。
秦栘本能地攔在男人身前,也有些發怒了,這主仆如此蠻橫
少年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裳,強行把他從地上曳了起來,臉上轉瞬之間,又褪去狂怒,顯出溫柔,“不怕我,好膽色,是我相中的娃子。”
秦栘認為這小子病得不輕,很有必要和他那家仆去云陽國獄里待一段時間醒醒腦,不等他召喚黑鷹銳士出來伸張正義,身后歪在地上發抖的人不知哪來的勇氣,竟撲上來,強行將他從少年手中奪了回去。
茅焦護著他,高聲疾呼,“秦都之內,焉有強買強賣之理”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沖進來一群壯仆,上來便不由分說將屋內的少年按倒在地,少年的仆人面上一驚,也忙不迭躬下身子,退守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