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栘接過那碗豆花,“用鹵便可,不須費鹽,但具體還得你慢慢試。”他端起勺子,入口卻又想起那日出宮了解到的事情,“山東六國的鹽價也高得嚇人嗎”
“七國俱是這般,齊國靠海,鹽鹵易得,價低些,但賣到秦國,價錢就變高了,旬日里鹽價低時是糧價的三四倍,七八倍也是有的,高時能高到十多倍。”
秦栘沉默一瞬,“好貴。”
“可不是嘛,也就是城里的富人買得起。”莊喜說著又從食盒里拿出兩個小罐子,“干吃沒味道呢,我帶了蜜糖和肉醬,公子想吃甜的還是咸的”
秦栘瞧了眼蜜罐,“甜的吧。”
莊喜忙給他舀了兩勺蜜糖,秦栘吃了兩口,頗有些食不知味,“謝謝你啊,莊喜,很好吃。”
少年眼神關切地望著他,“公子有心事嗎”
秦栘放下湯勺,“你想成為庖夫,卻不能如愿,我當然也有不能如愿的事情。”
“我一直記著公子的話,要努力成為最上流的庖夫,現在雖未如愿,但將來總會如愿的。”他掃了眼面前人褲腳上的灰塵和手上新磨的血泡,大膽猜了猜對方心里苦惱的事,“我雖不會使劍,但我想練劍也跟做菜是一樣的,一次不成,就做十次,十次不成,就做一百次,縱然辛苦,但最后一定會做成的”
秦栘受他情緒所染,也變得高興起來,“莊喜,你說得對。”
“哎,公子再多吃點。”
秦栘悶頭又扒拉了兩口,“對了,莊喜,能否麻煩你晚些時候,再給我做一碗來,老太后牙口不好,近來胃口也不佳,我送去給太后也嘗嘗。”
少年激動地抓住他的小臂,“少君救了我的命,終我一生,當為少君赴湯蹈火,可你總是這樣客氣。”
秦栘笑他想太多,“哪來什么湯與火,多做點好吃的給大家就行了。”
少年憨憨一笑,“嗯”
兩人正說著,年輕的醫官正巧跨進門來,見狀好不受傷,“你們兩個居然背著我偷吃”
莊喜沒想到醫官會過來,吃食就做了一碗,十分窘迫,“啊,我再去做一碗給先生”
“用不著,誰想吃。”夏無且憤憤,臭小子有好吃的不第一個想著他,跑來巴結太子,白疼他了,氣人。
秦栘把吃剩的半碗塞到來人手里,“嘗嘗”
“讓我吃你的嘴巴子”醫官瞪圓了眼睛。
“莊喜剛做的新菜,用九十九頭羊羔的腦子熬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熬了這么一碗,你不嘗嘗,下次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吃到了。”
廚子聽他說得夸張,在旁著急解釋,秦栘揪了揪他的衣角,叫他稍后再講。
醫官嫌棄地掂起勺子,慢吞吞吃了一小口,細細品味九十九只羊羔的精華和七七四十九天的火候,“果然十分鮮嫩”
秦栘忍笑,“是吧。”不等他再說,眼見得半碗豆花已給對方干完了,“你也給我留一點兒。”
夏無且放下碗勺,說得理直氣壯,“你是太子,甚么時候想吃,九十九頭羊羔一會兒就有人給你弄來了,我家里一條羊腿可是都得吃半月的。”他咂咂嘴,吃完又覺得心疼,“嚯,九十九頭羊做這一小碗,小太子,你也太奢侈咧”
“不不不是羊。”小廚子憋得滿臉通紅。
“什么不是羊”夏無且說完,忽然想起他是干什么來了,“少君哪,那個茅焦究竟是何許人也,他方才在我家門前被人給綁走啦”
秦栘蹭得一下從席上站起來,“綁走了何人綁走的”
“沒看清楚,不知是何人,不過我已報官啦”
秦栘只嘆醫官心大,干起飯來什么都能忘到一旁,“對方可留下什么話”
“童兒說,聽見那人問茅先生,買家的主意沒改,一百個大錢的生意還做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