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佯攻成固縣城的一萬二千漢軍帶著連夜行軍的滿身疲憊,悄然無聲的緩緩開入南鄭東門時,北門外,卻響起了悠長渾厚的號角。
近三千黑盔黑甲的鷹巢戰士列成左右兩個方陣,將千余城衛軍士卒組成的方陣夾在中間,后方則是數千拖兒帶女、扶老攜幼的城衛軍家屬,整個場面顯得不倫不類。
雖然太守蘇固發表了一通聲嘶力竭的講話,大意是奉上峰諭令,密調部分精銳臨時駐守周邊一處要害關隘,同時為表彰城衛軍戰士在南鄭之戰中的英勇表現,特破例允許所有將士家屬一同遷駐,以安將士之心云云。
然而,在所有南鄭將士、民眾的臉上,只能看到悲哀、疑慮、不舍,甚至是絕望。一些疑心重的士卒已經在暗中串連,一旦發現事情不對,便要采取行動。
南鷹苦笑著搖了搖頭,換成是他,也一樣會心生疑慮,只因這一連串的事情來得實在是太過突然,也太過詭異。首先是城中一萬二千大軍突然開拔,跟著不到一日便有天師道大軍傾巢來犯,城內城外廝殺了近一日,然后莫明其妙的就傳來天師道一萬大軍已被全殲的消息,剛剛安寧不到幾個時辰,便有城中官吏打著燈籠,挨家挨戶的上門通知,清早便要舉家搬遷,卻連徙往何地也不告知,這一切如何能讓一個正常人氣定神閑
更何況,數千渾身隱藏在盔甲之下的鷹巢戰士,雖然挺立如山,鴉雀無聲,卻散發出鐵一般的鋒銳氣息。被這樣一支軍隊圍在中間,更使數千軍民感到呼吸不暢,心生懼意,各種各樣的奇思怪想也紛踵而至。
南鷹實是將賈詡恨得牙癢癢的,所有的事都是這個老小子一手折騰出來的,弄得自己措手不及。此時此刻,這位毒士卻一臉微笑,站得遠遠的,一副瞧熱鬧的樣子。
他心中暗罵,這老小子一會兒若不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定要讓他生死兩難。
再次無奈的嘆息一聲,南鷹揮了揮手,七、八千人的龐大隊伍漸漸開始緩緩移動。
一時之間,數千民眾中哀聲四起,千余將士也是一臉視死如歸,仿佛即將走上不歸之路。唉,看來這一段路程可是難行的緊呢
南鷹心中煩悶,瞧著漸漸行近的王累,皺眉道“王郡丞,有勞了這便請回吧”
王累卻一揖到地,恭敬道“請上使大人恩準,許下官有幸十里相送”
此時,南鄭城十余里外,沔水之側,十余艘破舊的平底小船緩緩靠岸。
一名錦衣少年不待船靠攏岸邊,便輕盈的一躍而下,完全不顧爛泥沾污了他那雙嶄新的快靴。
他的面容雖然仍透出稚嫩,卻有一種令人不敢正視的果敢之色,現出與年齡絕不相符的剛毅,鷹一般銳利的眼神仔細的觀察著附近的情況。
遠處的蘆葦叢中突然傳出幾聲尖利的水鳥鳴叫。
錦衣少年面上泛出一絲喜色,將兩根手指插入口中,撮唇發出同樣的尖嘯。
幾名黑衣少年從蘆葦叢中鉆出,飛快的奔了過來。
他們一齊向那錦衣少年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大哥”
錦衣少年輕輕的“恩”了一聲,沉聲道“情況如何”
一名少年興奮道“回大哥的話,小弟們剛剛探知,昨日天師道一萬大軍突然揮師南鄭,猛攻一日,本已得勝在望,卻被一支騎兵抄了后路,雙方激戰一場,天師道大軍竟然被殺得片甲不留”
錦衣少年眉頭一挑道“哦漢中官軍竟然也有大隊騎兵這倒是聞所未聞”
他想了想道“那么漢軍現在動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