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豁然開朗,群山之間奇跡般現出了一片廣闊的平原,一座巍峨高大的城池聳立其間,城外的空曠之地上,盡是一片片肥沃的農田,更遠的地方,則有大群的牛羊正悠閑的啃食著嫩嫩的青草。
在行過一段崎嶇漫長的狹窄山路后,卻猛然間看到這樣一幅壯麗的畫面,這種變化來得既突然神奇又絕對出人意料,充滿震憾的戲劇性,也難怪每一位初抵此處的人均要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一名黑甲戰士瞧著人們呆若木雞的神色,不由揚鞭大笑道“各位父老鄉親,兄弟姐妹,歡迎來到我們的樂土”
人群突然爆發出瘋狂的歡呼,這是擺脫了死亡恐懼的內心釋放,這是面臨著重獲新生的心靈吶喊一瞬間,人們似乎都有一種崩潰后的無力,又或是掙脫了枷鎖的輕松,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實
沒有人注意到,一個老人緩緩跪了下來,眼中淌出兩行渾濁的淚水。在這茫茫世間,對于他這樣逃亡者來說,還有何處能夠比擬這里的人間仙境呢
千余漢軍士卒在劉、趙兩位軍侯的率領下先行開入城內,他們早有名冊在案,又有直屬的上司管轄,省去了很多入城前的繁瑣手續。
剩余的數千百姓,只得以戶為單位,排起幾條浩浩蕩蕩的長龍,等待在城門口進行籍冊核對。
城門前擺放了幾大長溜奇形怪狀的木臺子,數十名鷹巢屬下,正趴在那些木臺上,對照著南鄭的大卷戶籍書簡,一個一個核對著百姓們的身份,忙得滿頭大汗,叫得連嗓子都有些沙啞。
墨讓站在人群之中,他似乎全然沒有想到即將面對的尷尬局面,因為他是半路上偷偷混入大隊中的,他的名字又豈會出現在南鄭名冊之上
他正雙眼發直的瞧著不遠處那聞所未聞的怪異城墻,腦中一片混亂。墨氏一門自墨翟起,便極多能工巧匠,尤善制造各種器具和守城器械,對于城池的建造自然也是個中高手。然而,這座在深山之中巍然屹立的奇異城池,卻險些將墨讓數十年的經驗和見識完全巔覆。
雙體城墻外墻約高三丈,這倒不足為奇,大多數城墻均達到這個高度,可是竟然還筑有更高的內墻這明顯是為了對來犯之敵實行立體打擊看來這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城池,或許用軍事堡壘來形容更為妥當。但是,真的有必要在深山中建造這么一個固若金湯的據點嗎城主的用意耐人尋味啊
還有這城墻的用料墨讓不禁瞇起了眼睛,好象是用大塊的青石堆徹而成的,竟然不是傳統的夯土,難道建城之人已經成功的克服了石塊粘合的難題了嗎
他一陣悚然心驚,突然又想到了那些士兵乘坐的四輪馬車和那些騎兵騎在馬上時的踏腳鐵環,老天為何自己現在才注意到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看來前幾日確是被那些所謂坑殺的謠言給嚇昏了頭了
墨讓的心臟又劇烈的跳動起來,他突然感覺之前自己所有引以為豪的才能都有如兒戲一般強烈的欲望充滿心頭,這是一種老饕發現絕世佳肴,酒徒嗅到陳年佳釀的沖動能夠讓自己這位墨門嫡系傳人目瞪口呆的高人,會是何等樣人呢墨讓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個仙風道骨,目射慧光的長者形象,能夠拜倒在這等奇人腳下,恭聆教誨,是每一位求知者的夢想。
正當他思緒紛涌之際,后面有人輕輕推了推他。
墨讓微微一愕,才發現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隨著隊伍來到了入城登記的木臺處,木臺后的一位年輕人正露出會意的笑容瞧向自己,并沒有出言催促,反倒是身后的人群中有人等得不耐,做出了善意的提醒。
那年輕人輕輕的笑著,招呼道“老先生瞧得有些目不暇接吧來報出姓名戶籍就可以入城居住,今后您老人家可以慢慢的瞧呢”
墨讓終于認清了自己的尷尬局面,有些發呆道“報什么”
那年輕人耐心道“只要報出您老的名字和您在漢中城衛軍中兒子的名字就可以了我這兒都有名冊呢,核對無誤即可”
墨讓不由暗暗叫苦,自己怎會想到入城盤查如此之嚴偏偏適才又為眼前景物所懾,渾然沒有覺察前面隊伍的入城手續,否則便可有大把時間來構思一個天衣無縫的說法了。
他口吃道“這,這個嘛”
見那年輕人和身邊諸人一齊詫異的瞧來,索性心一橫道“老朽并非漢中人氏,更無家人在漢中城衛軍中,只是一個流民。只因餓得厲害,這才半道上混入大隊中糊飽肚子”
眾人一齊露出同情之色,那年輕人卻面露難色道“老人家,這可不合規矩啊我家主公有令,此次接納之人必須要是”
他只說到一半,卻已將墨讓說得心完全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