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鷹感受著大腿傳來一陣陣的酸麻和刺疼,又在心中咒罵了一句,在沒有馬蹬的情況下連趕幾十里的路,可真不是人干的事。
三百騎兵收起了北軍旗號,盡著郡兵裝束,排成幾路縱隊,靜靜的佇立在他的身后。雖然沒有人表現出驚惶失措,但南鷹不用回頭都可以想象到他們心中的恐慌。不要說面對的是三萬敵軍,就算是三萬只綿羊也足夠將他們踩為齏粉。
侯通在他身側略有些緊張道“大人,我們為何要排成縱隊既然您說要迎擊,我們應該擺出橫排沖鋒的陣形啊”
南鷹沒好氣道“本將何時說過要和敵軍正面交鋒了”
侯通有些恍然道“不錯,不錯大人的目的是想拖延敵軍,好為內黃縣爭取寶貴的備戰時間這么說,并非是要我們打一場阻擊戰”
他又有些忐忑道“可是,萬一敵軍不管不問的直沖上來,我們應該怎么辦”
南鷹恨鐵不成鋼道“你傻了我們區區數百人迎上前去,且沒有擺出交戰架式只要對面的黃巾主將生的不是豬腦,都會認為我們是來交涉甚至是投誠的怎么可能會貿然進攻”
侯通老臉一紅道“正是正是不過對面那群泥腿子真的有這種眼力嗎”
南鷹淡淡道“你瞧吧他們的陣形絲毫不亂,士兵的氣勢也不差看來他們的主將并不簡單”
侯通見對面幾騎緩緩奔來,脫口道“大人,他們果然上前交涉了我們應該說什么”
南鷹突然想到了前不久發生在朝堂之上的一樁鬧劇,他詭異一笑道“侯軍侯,你知道孝經嗎”
侯通愕然道“那當然,此經乃忠孝立身之本,我大漢官吏有幾人不知末將不敢說倒背如流,也算知之甚詳”
“很好”南鷹滿意的點了點頭,“走,你隨我上前答話一會兒我怎么說,你便怎么做”
“諾”
嚴立領著兩名黃巾部將策馬來到陣前,見南鷹兩騎亦迎了上來,且并未手持兵器,不由心中疑惑更甚。要說官軍陣前納降,那不足為奇,黃巾軍中原官軍身份的士卒可說是多不勝數。但要說到三百騎兵前來納降,這就有些蹊蹺了。
嚴立見對面兩騎越行越近,縱馬趨前大喝道“本將便是天公將軍座下大將嚴立,來將止步,報上姓名和來意不然本將要下令放箭了”
南鷹手忙腳亂的帶住馬韁,做足一副華而不實的架式,道“莫要放箭,吾乃內黃縣尉陰南是也聞爾等賊軍過境,特來相勸”
身邊的侯通差點兒笑出聲來,敢情這位司馬大人是來這兒糊弄人來了。
“哦”嚴立眼中精光一閃,“足下莫非是出自四姓小侯的陰家你想勸本將何事”
南鷹大義凜然道“爾等身為漢人,自當忠于漢室卻為何聽信那張角之言起兵謀逆難道不知此舉是欺君罔上的重罪本官體念上天好生之德,遠馳百里前來相勸希望爾等不要誤國誤己”
嚴立啞然失笑道“滿口的大道理看來真是陰家子弟,這樣吧看在你家族影響頗大的份上,若你加入我太平軍麾下,本將會親自向大賢良師舉薦于你如何”
他口中這么說,實則是瞧上了這眼前的三百騎兵。黃巾軍雖眾,卻極少良馬,就是連他三萬大軍中也不過才不過區區二百余騎,還大多用在了斥侯的身上。如今看到三百騎兵,豈能不垂涎三尺
南鷹作出一副又羞又惱的模樣,大叫道“你們一群亂民草寇竟敢公然侮辱朝庭官吏可知國法森嚴”
嚴立冷笑道“呸朝庭官吏本將前不久還是食俸八百石的官軍司馬,你一個區區縣尉也敢在本將面前驕狂”
南鷹裝作失色道“什么你竟然是官軍你好大膽子”
嚴立向身后一指,傲然道“我軍兵強馬壯,軍中文材武略之士更是人才濟濟陰縣尉何不棄暗投明否則今日你休想安然離去”
南鷹面上閃過驚慌之色,他低頭沉思片刻,才向侯通猶豫道“侯軍侯,對于叛逆行為,孝經是如何說的”
說著向侯通連使眼色。
侯通明白過來,清清嗓子道“嚴將軍豈有不聞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要君者無上,非圣人者無法,非孝者無親,此大亂之道也。將軍公然從逆,實是無君無父之舉”
南鷹偷偷瞧了瞧移到頭頂的太陽,才點頭道“侯軍侯說得對啊嚴將軍不是自稱軍中盡多文材武略之士嗎本官倒要聽你如何作答”
嚴立狂笑道“竟然以孝經問難于本將真是無知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遺小國之臣,而況于公、侯、伯、子、男乎,故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治國者不敢侮于鰥寡,而況于士民乎,故得百姓之歡心,以事其先君。治家者不敢失于臣妾,而況于妻子乎,故得人之歡心,以事其親。夫然,故生則親安之,祭則鬼享之。是以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如此。當今天子昏弱無能,天下連年災禍,便是上天降下的懲罰你們說,天子是否還配竊居龍座之上”
南鷹聽得云里霧中,侯通卻是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
嚴立狂笑道“陰縣尉,如今你還有何話說還不速速下馬歸降”